陈叔愚斟酌着语气,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少年名叫沈辞云,是东海孤舟岛贺安澜的亲传弟子,跟无双同龄,修为已臻七品境界。司天监刚接到消息,两日前他在楚州洞庭湖上,以却邪剑亲手斩杀黑铁山崖五境修士顾知恒。陛下勿忧,他跟无双乃是生死至交,却邪剑在他手里跟在无双手里区别不大。”
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一滞,旋即又恢复先前节奏,景祯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天家贵胄从来不相信江湖修士所谓的生死至交、义结金兰,就像保和殿上口口声声说主辱臣死的衮衮诸公一样,忠诚的原因只是背叛能获得的好处还不够重,仅此而已,“朕还听说,无双的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了,是百花山庄逢春公的后人?”
陈叔愚叹息一声,天子手底下的密探毫不逊色于玉龙卫,在陈伯庸带走一万玉龙卫前往雍州北境之后,此消彼长,司天监能获取的情报反倒远远不如高坐龙椅的皇帝,只好坦言道:“当年家兄仲平正巧在云州左近,闻讯赶到百花山庄时,那里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好不容易才在一处隐蔽地窖里,发现了被花红晚拼死护在怀里的孩子。可惜那孩子受了惊吓,又被烟气熏得太厉害,记忆全失、双目皆盲,当时黑铁山崖还未浮出水面,为掩人耳目护他周全,也为偿还两百年前逢春公大义赴死的恩情,家兄收他为徒取名无双,说起来,无双跟沈辞云二人渊源极深,能有深厚交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景祯皇帝轻嗯了一声,皇家对绝代剑仙逢春公身死昆仑的始末一清二楚,他虽不是为大周朝廷效力捐躯,斩杀上界仙人却让大周江山得益延续了两百余年盛世,否则轮不到现在坐了龙椅的李燕南头疼,在六名仙人的插手干涉下,大周兴许早就成为历史了。
太子李敬辉看了眼从来揣摩不透心思的父皇脸色,皱眉迟疑着还是开了口,“无双现在还在楚州吧,准备何时回京?”
在一旁静静伫立的穷酸书生心中一动,垂头掩饰住神采奕奕的眼神。
景祯皇帝默然不语抬手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陈叔愚同样抬头看向陛下,立刻就意识到,其实对一切都所知不多的太子,这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陛下很欢喜。
“两日之前,洞庭湖上那一战声势极大,沈辞云是在孤舟岛贺安澜等一众修士的相助之下亲手杀了黑铁山崖顾知恒,无双斩杀了一条据说能与八品修士比拟的凶兽玄蟒,险些同归于尽,眼下我也不知道他伤势究竟有多重,回京的事···急不得了。”
太子殿下的城府总归比不上景祯皇帝和手握权柄多年的首辅杨公,脸色登时讶然一变,陈无双他早就认识,那瞎子去年六月出京之前还是个满京都有名的废物,身为司天监第一个高手陈仲平的唯一嫡传弟子,却多年来只会飞扬跋扈招摇过市,半点真气都修不出来,能进剑山采剑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能斩杀一条足以抗衡八品修士的凶兽玄蟒?
修行进境若是这般容易,那天底下的五境高人岂不是该如过江之鲫,才显得正常一些?
景祯皇帝瞥了眼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继位登基称帝的嫡长子,暗自叹了口气,要坐稳龙椅首先就得喜怒不形于色,太子还差得太远了,可惜自己没有时间再磨砺他或者另外选个皇子立为储君了,喝了口茶水,思量着还没到问最关键那句话的时候,转而目视杨之清。
对陛下了解最多的杨公立刻会意,问道:“叔愚啊,老公爷在雍州胜了一场,驻仙山不少修士都在驰援北境,依你看,能不能守住那道城墙?”
陈家三爷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司天监倾力培养多年的二十四剑侍战死十一人、一万玉龙卫折损多半,惨胜这一场只换来一个月的安稳日子,如今朝廷抽不出多余兵力前去,能不能守得住城墙的关键,就在于驻仙山那些修士的本事了,好在还有苍山剑派、青州太玄剑宗等江湖门派都表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