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摔也不轻,苦着脸揉着屁股站起来唉声叹气。
陈无双脚步顿了一顿,头也不回地轻声道:“笨蛋。”
举杯消愁愁更愁,心里有悲愁的人最怕喝不醉,薛山摇摇晃晃站起身,等陈无双走到近前,这个性情爽朗的汉子抿起嘴唇,喉结动了两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手里酒囊递给他,转身背对着城墙下连片大帐和木屋前的丛丛篝火,缓缓迈步往南,声音低得几乎都听不清楚,“陈兄弟,谷雨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老公爷把她···把她葬在大营南边,等你。”
少年嗯了一声跟在后面,走得不急不缓,抬手灌了一口酒,“别让她等太久。”
那道二十三里城墙以南就算是雍州城了,可真正有着人间烟火气的市井离着边军大营驻扎地足有五六里距离,中间有数条大路小路,路旁杂草深可没膝,荒郊月下鸣虫窸窣,薛山越走越慢,陈无双不忍心再开口催促,这世上啊,再长的路也总会有个尽头。
尽头是一丘不大的新坟,坟前立着一方石碑,陈无双神识一探,就知道墓碑上的字迹不是陈伯庸的手笔,越靠近那座新坟,薛山越是踌躇不前,穿着蟒袍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近处坐下,从坟上捏起一把黄土,倾泻手掌任由黄土如水洒落,没有泪水只有浅淡悲苦化成的笑意,举着酒囊喝了一大口,取出一坛玉庭春拍开泥封,捧着倒在坟前,“谷雨啊,这回你喝好的,公子爷喝烧刀子,许久没见,不喝点酒,有很多话咱们都说不出口,对不对。”
薛山仰着头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边陲落日、荒郊惨月,都不过是一壶劣酒。
谷雨口中素来最爱干净的公子爷,一点都不嫌弃身上华贵蟒袍被尘土弄得脏兮兮,语气轻柔得像是吹皱洞庭湖的春风,“自小不靠谱的老头就说我生有宿慧天资出众,其实啊,陈无双是个很蠢很蠢的人,我早该猜到的,咱们第一次从白马禅寺离开的时候,空相那个老贼秃,是不是就告诉过你命中死劫应在雍州?狗日的常半仙也知道吧,我要是多留心在意一些,就算拼着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跟陈仲平打一架,也不会让你来这里···”
“师父说,跟人可以讲道理,跟命不行。傻谷雨,你讲道理讲不过人家,怎么就不会等着公子爷来替你骂街出气,这就不要命了?真傻···”
年轻镇国公指着新坟捧腹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来,用沾着黄土的手从储物玉佩里取出六七个瓷瓶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瓶留作念想,“瞧瞧这些,都是不靠谱老头让你盯着我,每隔四个时辰就得服下一回的伐髓丹,你不知道,这驴草的丹药吃下去肚子疼得很,那时候公子爷还是个修不出真气来的废物,总想着要么死给你看要么屎给你看,反正都挺恶心人,惹恼了你不管我最好,我总觉得就算没有这些丹药拓宽经脉,也不会被抱朴诀接引而来的天地灵气撑爆身子,那种死法实在太难看了些,你知道的,公子爷是个好脸面的。”
千里孤坟,话越说就越是凄凉,陈无双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烧刀子,笑着叹息道:“江湖啊江湖,云澜江洞庭湖,水深水浅浮浮沉沉,你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事儿没经历过呢,怎么就舍得睡在这里了···”
“咱们遇上那条南疆玄蟒是在洞庭湖畔,谷雨啊,兜兜转转绕来绕去,那长虫最终还是死在洞庭湖上了,你要是瞧见公子爷一剑杀蟒踏足四境的得意模样,肯定要撇嘴。嘿,那条长虫给小侯爷许佑乾炖了一锅蛇羹,太医令楚前辈开的方子,也没觉得多好喝,还有那个喝了你两碗腊八粥的独臂修士顾知恒,用毒的黑衣老妇,都死了。你要是在下面遇着,不用怕他们,其实也就是些本事稀松平常的。”
墨莉走上前,蹲下身子接过陈无双手里的酒囊,轻轻叫了声谷雨,后面的话就全部堵在了咽喉说不出来,把酒囊往前送了送,像是跟隔着黄土沉睡在北境的白衣姑娘碰杯,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