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羽衣卿相的话,就得拿出更大的诚意来。
慢悠悠走到水潭边的长廊里坐下,摇着折扇的张正言已经从贾康年嘴里得知了今日会仙楼发生的事情,笑吟吟递给少年一碗色如琥珀的汤水,“上次跟首辅杨公讨了几枚上好陈皮泡水,贾兄有肺虚咳喘的毛病,喝这个正好对症,公子也尝尝,酸滋滋的很是解暑。”
接过茶碗。
少年拜师陈仲平十余年来,不靠谱的嗜酒老头没少带着嫡传弟子在水潭边放浪形骸,从六七岁大就哄着他小口小口往嘴里倒玉庭春,可对着一池子锦鲤喝茶确实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清风徐来水波粼粼,在俗世洪流里挣扎的陈无双竟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意境。
命数能给人的惊喜往往就是突如其来的变化,如果世事总是一成不变,活着就未免太无趣了些。
陈无双欣然低头尝了一口,汤水温度不凉不热,酸味明明很淡,其中却有一种回味无穷的药材香气沁人心脾,埋骨在拜相山上的前任首辅程公也是好酒之人,曾说一坛在流香江上能卖出整整六十两银子的玉庭春,喝进嘴里的第一口就值五十九两,正合了百十年前一位怀才不遇的诗人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咽下去再尝第二口,就觉得差了点意思。
把茶碗随手放在身侧,陈无双扬起下巴朝向早已习惯了京都风土人情的穷酸书生,恍惚中觉得这位从楚州河阳城来到京都还没多久的张正言,不知何时有了些脱胎换骨的意思,兴许是有司天监这面金字招牌做倚仗的缘故,言谈举止中都比初次相识时多了沉稳和自信,似乎心里要为天下修士立个规矩的志向变得愈发坚定,不由轻笑一声,问道:“说说,你怎么看。”
头也不抬的贾康年又恢复了之前一心只有圣贤书的专注,只是翻书声响好像稍微放慢。
张正言俯身提起茶壶,挨着给陈无双和贾康年的茶杯里续满水,又从摆在围栏上的朱漆缠枝盘里抓了把鱼食,身子前倾洒入平静潭水里,很快就引来近百摇头摆尾挤成一团的锦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公子不必多想,朝堂跟江湖其实没有多少区别,都是求名求利,不过一者是用胸中学识,一者是用手中刀剑,两者都是做生意的本钱,可惜···”
要是放在平常,见着张正言欲言又止地卖关子,陈无双多半会没好气地撩起衣摆踹他一脚,可此时心情不错,也就有意给了他一个回应的台阶,和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朝堂上的人物本就比江湖上修士心机更深沉,一行一动都讲究权衡利弊,尤其是接到公子帖子的,除了兵部那位从五品的职方清吏司员外郎之外,其余都是保和殿上穿紫衣的重臣,多年以来的瞻前顾后,早就习惯成自然。公子在江湖上或许是有口皆碑的生意人,但他们即便有跟公子谈买卖的心意和胆量,八成也会故意拿捏着火候待价而沽另寻机会。比起今日公子准备在会仙楼上拿出的筹码来,六部尚书更看重太子能不能顺利继承大统,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能判断出来北境城墙上的老公爷暂时无忧,景祯陛下之后谁来执掌大周那方盘龙玉玺,才是与他们身家安危以及日后前程息息相关的大事。”
张正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虽然意犹未尽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自己茶杯小口喝光,咂摸着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当然,真正老成谋国、心系百姓苍生的首辅杨公不在此列,他老人家不去会仙楼是有别的原因,我不好贸然揣测。说实话,我早就猜到公子今日在会仙楼的酒席会白白浪费,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屈尊降贵亲自去一趟,看来,对公子的提防已经日渐加深,也的确沉不住气了。这就证明,要么陛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担心太子登基之后镇不住公子;要么是觉得大周气运衰退之势到了难以回天的地步,一代雄主落得个有心无力的颓败,没了心气。不管如何,陛下应该不会在京都对公子痛下杀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