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不知道是在苦思冥想什么脱身的法子,还是仗着对软筋散有所了解,蓄力将体内所中之毒逼出来。
反观那身穿蟒袍的邋遢老头,同样闭着眼睛不说话,靠近些声息可闻,听他悠长的呼吸就知道,这姓常的混不吝竟然还能睡得着。
听见窗外枯瘦老者沙哑的声音,贺安澜冷哼一声,“不劳阁下惦记,贺某还活着。”
屈洵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在马车一侧的他对软筋散的药力信心颇大,始终保持着与车厢窗口齐平的状态,却没有伸手从外面掀开窗帘看一眼,笑道:“贺兄说的哪里话。老朽早就听闻贵派远居东海,源远流长数千年来,极少插手中土江湖纷争,谢家也愿意对贺兄以及贵派其余几位修士以礼相待,怎么谈得到生死?”
车厢里的贺安澜连连冷笑,不再搭话。
屈洵也没兴趣这时候跟他攀扯什么交情,刚要离开时,又听见车厢里传出来一阵苍老的笑声,“纵观史书,以往乱世而得天下之雄主,都或多或少得过我卦师一脉相助,老夫好歹是堂堂十一品的卦师,怎么不见你谢家以礼相待?”
枯瘦老者低声嗤笑,揶揄道:“常兄不妨说来听听,如何才算是以礼相待?屈某在我家公子跟前也算有几分薄面,常兄若是愿意投诚谢家,屈某倒可以帮着引荐引荐。只不过,我家大都督雄才大略,此番用兵占尽天时地利,不见得需要卦师一脉的本事相助,成与不成,常兄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能在浣花溪边一眼看出墨莉命格贵如青鸾,屈洵自然也懂一些面相、命局之类的法门,如果换成是两百年前遇上卦师一脉的传人,他必然不敢这般托大,可是他以前意外得知过一件极为鲜有人知的隐秘。
从来一脉单传的卦师最是擅长于山中望气吞吐江湖,可惜两百余年前随着却邪剑出世,司天监陈家先祖为镇压大周气运千古不易而布下的那座大阵出了纰漏,当时的卦师传人遭逢生死大劫,虽然在那位惊才绝艳的剑仙逢春公援手下保住了性命,但传承下来的术法有多半就此失传。
简而言之,逢春公之后两百年来一蹶不振的卦师传承,直到这一代卦师手里,才终于又出了常半仙这么一位天资足以自傲当世的十一品卦师,可惜能学到的本事委实少得可怜,想要光复师门声威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从龙之功上,借收归大周凌乱至极的气运为他人做嫁衣,而从中寻觅时机。
好歹蚊子腿也勉强能算是一口肉,弃之可惜。
所以谢逸尘才交代过谢萧萧一两句,能活着把跟凉州颇有渊源的常半仙带回去最好,只要他进了边军大营,不论是诱之以利还是晓之以理,心思缜密的柳同昌就有的是法子,能让他心甘情愿为谢家出谋划策。
但凡他在谢家大军逐鹿天下的过程中起到一星半点的用处,就比杀了强。
毕竟咔嚓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对屈洵这等杀伐手段凌厉的修士而言,再简单不过。
常半仙嘿嘿笑了两声,“要老夫露一手本事也不难,可否借一步说话?”
本来心里隐隐不安的屈洵是懒得跟他磨嘴皮子,正要不告而别时忽然心里一动,从那姓常的卦师身穿白底蟒袍就不难看出,此人想必是个贪图名利双收的角色,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真是见势不妙想着改弦易张、另投明主也说不定。
况且,屈洵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一路走得未免太顺利了些,明明自谢逸尘麾下兵力越过清凉山之后,凉州境内的修士数量少说要比以前翻了一番还多,几天来住进深入凉州腹地却并未遇上江湖上的人物。
这种平静,像极了雍州北境暴风雪来临之前的阴沉。
自家那位只知道坐在轿子里闷闷不乐翻看春宫图的公子是压根指望不上,如果常半仙真有心另觅高就的话,即便自己出于谨慎不采纳他的任何建议,遇上麻烦能有个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