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非人,瞧瞧这世间,真没有一个人过得容易啊。”
陈无双伸手揉了揉眉心,“大将军舍下溱川城的战事不管,大老远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要是只为了跟我说些人生感慨的话,公子爷就不奉陪了。喝酒就是喝酒,说些废话难免会让人觉得好端端一坛铁榔头变得索然无味。”
郭奉平错愕一愣,虽然早在京都就知道陈无双不是个省油的灯,却实在没想到这位双眼不能视物的少年是个随时会尥蹶子的主儿。
沉默半晌。
迟迟不见他再次开口说话的陈无双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刚要作势告辞,还没等他使一出在久历朝堂诡谲风波的枢密副使看来稍显粗劣的欲擒故纵,郭奉平就言归正传,有意无意压低声音道:“你此次请旨来凉州多少是有些冒失了,且不说谢逸尘身边列将百员,光凭他本身就是四境修士,想斩杀他岂能太过容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好好的镇国公府不住,往这里凑什么热闹?”
这番话听在厉掌柜耳中,觉得大将军对陈无双的良言相劝很是推心置腹。
可听在年轻观星楼主耳中,却只换来蔑然一笑,交浅言深,绝不算好事。
以往在京都城里过太平日子的时候,官居从一品却并无权势可言的郭奉平为人从来低调,枢密副使是类似勋爵的虚职,即便是不避寒暑每日按时上朝,这位在朝堂上口碑一向极好的臣子也几乎不会在任何事情上指手画脚,私下里跟同僚倒是时常相聚,但没听说过他跟谁走得太过亲近,颇有圣贤所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每年里,倒总有两三次去镇国公府邸,或是舔着脸找陈伯庸蹭一壶青山雪顶,或是给陈仲平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譬如晶莹剔透的水晶骰子,总之都是说不值钱却也不便宜的玩物,偶尔在陈家见着这位无双公子,最多也就端着长辈架子说笑几句。
陈无双记着,当时的自己正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尴尬境地,郭奉平就每次都夸他生得俊朗,相貌堂堂人中龙凤,玉树临风遗世独立,虽是曾任过雍州都督的武将,肚子里倒难得有几分不惹人厌恶的墨水。
年轻观星楼主早在路上就想好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的托辞,当下恨恨道:“谢逸尘家的兔儿爷谢萧萧惹了我,若不杀他满门,实在难解我心中一口恶气!”
郭奉平看了眼坐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厉掌柜,回过头来哑然失笑,道:“我早听说过谢萧萧那混账的名声,少年人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情,总不至于为这种缘由,你就要冒险去刺杀谢逸尘吧?”
陈无双重重一拍桌子,脖子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咬牙切齿道:“放屁!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那狗日的要把我没过门的媳妇抢回去,做什么第二十七房小妾,换了是你,你能容他?公子爷从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不是把他谢家一门赶尽杀绝,我有何面目娶亲?”
郭奉平讶然愣住。
显而易见,他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个原因,但是他也绝不肯信陈无双只是为了什么夺妻之恨,就甘愿以观星楼主的显赫身份去井水城万军阵中拼命。
沉吟片刻,郭奉平索性挑明了问道:“谢萧萧,在你手里?”
陈无双深呼吸两口,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态度很是坦诚。
郭奉平很满意他现在的表现,茫茫世间素来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相比所谓深不可测的江湖,朝堂才是真正静水流深的险恶所在,短短一年之中在江湖博得赫赫声威的陈无双,修为天资就算再高几分,在这位城府极深的天策大将军看来也稚嫩至极。
呵,为一个女人就置身险境?
如果陈无双真这么做了,那么郭奉平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忌惮传承千余年之久的司天监。
“说说看,既然谢萧萧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处置他?”
这个问题陈无双答得自然而然,看不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