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德行,还不忘嘲讽两句:“这老和尚且不必说,他手下教出来的这些徒弟却不怎么样。苏姑娘你没看见吗?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小和尚,眼睛不老实,在往你身上瞥吗?”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还真被萧文明给说中了。
附近的几个和尚听了这话,赶忙做贼心虚般低下了脑袋,脸胀得通红,就连那光秃秃的头顶,都似乎羞愧得冒起了热气。
这下连老方丈的面子上都过不去了,蹙眉呵斥道:“尔等六根不净,如何侍奉佛祖?罚你们每人抄写《心经》三遍,晚上做功课时候我亲自来看!”
这也不能怪那些小和尚。
鹤鸣寺是律宗寺庙,各项戒律管得很严,没有住持方丈的命令,小和尚连山门都不能出。因此这些个小和尚,除了偶尔一两个进香的女香客外,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回女人。
而今天忽然来了苏舜钦这么清纯可爱的一个大美女,他们怎么能够不心神荡漾呢?
老和尚虽然训斥了他徒弟几句,但也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怎么训斥也是没用的,便加快了脚步,想着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省得夜长梦多,坏了寺院里的清规戒律……
鹤鸣寺看着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座山门,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主持方丈领着萧文明等人走了好半刻,已然走到金陵城墙之下,这才停下脚步,指着面前一座小屋子说道:“女施主就在其中,这处小屋甚是僻静,不会有人打扰。这位大人有什么话要问,就尽管去问好了!”
说罢,这老和尚双手合十向萧文明行了个礼,又号令附近的几个小沙弥退下,自己这才离开了此处。
送走了方丈,回头再看这间小屋。
只见这间屋子就造在城墙底下,屋子面积并不大,恐怕也就只能摆下一张床而已,整间屋子笼罩在城墙的阴影之下,显得死气沉沉、阴森恐怖。
萧文明上前一步正要敲门,可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我说温先生,我怎么称呼屋里的人为好呢?”
这是个好问题,对那位蒙冤受屈的女子,总不能一口一个“小寡妇”地叫吧?
要知道,在古代,女子
要是死了丈夫,就几乎等同于社会性死亡了,连个体面的称呼都没有。
如果像是萧文明的姐姐萧文秀这样的,因为仗着他兄弟愈发强大的势力,人人都对她格外恭敬、另眼相看,都称呼他一声“萧大奶奶”。
可屋子里这位小寡妇,可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上的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根本就不可能对她称呼什么敬称。
这下连足智多谋的温伯明都没了主意,嘴巴一撇:“要不我们就入乡随俗,既然是在和尚庙里头就称他一声‘女施主’怎样?”
“这怕也不妥吧,我们又不是和尚,他又没施舍我们什么东西,怎么能叫女施主呢?”
萧文明和温伯明正在争论,又是苏舜钦不知不觉地上前一步,伸出玉葱般的两根手指,用关节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孙姐姐是我,舜钦,我来了……”
谁也没想到,苏舜钦居然同这个小寡妇还认识——还不单认识,并且以姐妹相称!
萧文明一开始还感到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小寡妇似乎同暖香阁颇有渊源,苏舜钦作为暖香阁数一数二的头牌姑娘,同她相识便也不奇怪了。
听了这样的招呼,那间死气沉沉的小屋,似乎也有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后,缝隙足可塞进一根手指的木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女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这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素衣,头上戴着一朵白花,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气,脸颊也消瘦的陷了进去,除了一双眼睛还在木然地转动之外,跟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