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爷接过教程,翻看起来。
他年轻时,跟着下乡的知青上过几天扫盲班,常见字还是认得不少的,半认半猜地看了几页,兴致盎然地问孙女:“茵茵,这上头的编法很新颖嘛,我能学不?”
“能啊!”徐茵笑着道,“咱俩一起学?”
于是,爷孙俩投入到了竹器新式编法的自学当中。
“这比你爸上回说的那什么新式编法有趣多了,他编的那个,不伦不类的,既丢了传统编法的灵魂,又缺乏你这些图案的灵性,没劲!”
所以他当时没学,不想学,就觉得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编法不能丢。
但孙女带来的这本册子,教的编法是在传统编法基础上的改进,单这个他就觉得十分有意思。
徐茵见老爷子学得很起劲,就没去打扰他。
她背了个竹篓上山了。
徐家承包的这片竹林,占地可不小。
听徐爸说,整整有两百亩,占据了两座小山头。
青山镇别的不多,就数竹子多,尤其是青竹村,村后连绵的群山几乎全是竹子。
竹林是最不值钱的。
要不也不会有人家承包了竹山,却把竹子砍光改种别的树。
徐家两百亩竹林五十年承包价只要二十万。
可饶是这二十万,也是徐家全部的积蓄了。
徐爸查出肝癌以来的开销,还是问大伯家的堂哥借的。
正因如此,徐爸屡次想要保守治疗,就是不想再给家里添负担。
堂哥学历不高却能言善道,目前在县城一家电器行跑销售。业务员压力大,但一旦跑出来了,收入确实很客观。
堂哥十四岁那年,徐大伯车祸走了,徐卫国这个二叔跑前跑后、帮忙料理后世,出了不少力。所以一听二叔诊出癌症,念及恩情的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
徐茵寻思这堂哥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还有堂嫂和她的妹妹,也都是值得交往的人。
徐爸这边的亲戚,还有个妹妹,也就是原身的姑姑,不过她嫁去了另一个镇,也是山里的,出入不方便,因此回娘家的次数不多,平时一年也就几个节日回来一下,这次听说她二哥肝癌住院要开刀,特地来了一趟,摸出了一点钱。虽然与徐爸的治疗费相比,这点钱杯水车薪,但她家境一般,无论给多少都是心意。
倒是徐妈那边的亲戚——一个嗜赌成性的弟弟,一对把儿子当宝、女儿当草的爹妈,得知女婿的病情,不仅没拿点钱出来帮助女儿渡过难关,反倒劝她给女婿保守治疗得了。
“开什么刀、住什么院啊,那些查出癌症、选择开刀的,钱花出去了,你看哪个活下来的?还不如接回家,该吃吃、该喝喝,有这钱不如借给你弟还债,他最近又赌输了……”
冯翠琴气得当着她娘的面摔了脸盆:“如果生病的是我爹,妈你也会这么说吗?医生都说有机会,你却劝我保守治疗?那不就是看着他等死吗?我做不到!”
她娘气得倒仰:“我还不是为了你!到时候钱花出去了,人没了,看你怎么办!”
说完,气哼哼地走了,再也没来过。
冯翠琴经此一事,对娘家人彻底失望。
昨天带徐茵去找侄媳妇的妹妹搭顺风车时,一路上再三叮嘱女儿:“你外公外婆那边,咱不做想,哪怕砸锅卖铁,我也不会问他们借一分钱。”
徐茵当时点点头:“嗯,大不了把我送妈的金镯子卖了应急。以后我再给您买副更粗更大的。”
冯翠琴当场笑了,笑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