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老远,祝融捣捣公孙景:“您知道陛下为何执意让白隐去和亲吗?”
公孙景一介莽夫,脑子转不过来弯儿,直言直语地问:“为何啊?”
祝融故弄玄虚地掰弄手指:“这其一,正如陛下在众人眼中所说,此事我族理亏,该做出让步;其二—也是最根本的一点—陛下厌恶白隐。”
“厌恶?厌恶她还让她回来?”
“哎—”祝融摆摆手,“当初让她回来是碍于她真立了功,抓住了贺诚。否则你以为陛下想让她回来?白隐此刻在陛下眼里便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是以陛下之圣明,也不会白白将她抛弃,毕竟当年是下了血本培养的。看着吧,陛下会让他手中的每个棋子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公孙景听得半懂不懂,自己疏通又越通越堵,总结了一遍的结果就是祝融说的极是,心中不由得认为他十分聪明,当下便憨憨陪笑:“火神大人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那。看来以后再遇到棘手之事,定要向大人请教了。”
“不敢不敢,”祝融装模做势客套一番,“王爷英明睿智,在下应当事事多与王爷论讨。”
……
白隐一见夏炎进门那副颓唐的模样,便知心中的担忧成真了。她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真嫁到魔族,被那些人再轮番羞辱一遍。但这回她是代表天族去和亲的,届时碍于天庭的面子,他们还不敢太放肆,自己的日子不能说好过,但也总比上一次去的时候强。因此她从夏炎口中得知这个荒唐事后,并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太高兴,就还是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神色,几乎毫无波澜。
夏炎、江南和柳文竹盯着她半天,想从她的脸色上捕捉到微妙的变化哪怕是一丝难受,不曾想半天过去了,白隐反而对他们咧嘴一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地还笑得出?”江南忍不住质问她。
按照惯常的套路,这个时候被迫和亲者应该十分难过,绞尽脑汁也要拒绝包办婚姻,然后亲朋好友便会安慰她,告诉她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逆来顺受……可这种情况到了白隐这里反而颠倒了过来。
“哥哥,雨神姐姐,还有你,”白隐指了指江南,“其实换个角度想,去和亲未必不好。我奉圣命光明正大出嫁,魔族人不会刁难我。况且我也不喜欢天庭,若不是为了结束逃亡给自己正名,我是不愿回来的。如今有这么大好的机会能离开,你们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夏炎从进门开始一直摇头,宽大的袖子被他拽得皱巴巴的,他精神紧张又纠结,仿佛出嫁的不是白隐而是他。刚听白隐这么一说,他胸中对白隐情不情愿的担心倒是消解了,可另一个身为兄长都会有的担忧却浮上心头:“可奕青并非良人啊!那日在酒宴上你也看见了,此人看起来风流倜傥,实则阴狠刻毒,是个老谋深算的主儿。他日你嫁过去,指不定要被他如何折磨呢。”
“那倒未必。”这话白隐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明明对奕青的人品没有确凿的把握,却在心底里下意识偏袒他,这是从什么时候的事?白隐记不得了。其实往深处说,从她一开始得知奕青要娶六公主时感受到的落寞,到她刻意教六公主装疯,再到酒宴上鼓起勇气正面与淳于东乡较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对奕青莫名其妙心思在作祟。否则若六公主不疯,她也没去酒宴,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了,奕青会顺顺利利地娶走六公主,她与他的缘分也就尽了。
但如今不同了,事情突然反转,压力来到了白隐这一边。可在外人看来的压力,于白隐而言反而是种幸运。她不知道未来会经历什么,她只是不想过现在这样成天被人厌恶的生活,酒宴最后天帝不经意间扫过她的冷漠眼神,久久盘旋在她心里。她名也正了,现在只想要逃离天庭。而和亲,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管他日后如何呢,去魔界也未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