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来,这事儿可就闹大了,他们家可是有钱得很,油盐不进,听说为了大明还倒贴钱做官,这可不是银子能拉下水的……
诶,不对,自史抚台几个月前正式调任漕运总督后,如今皖抚空缺,咱九江府可是重新划归江西巡抚治下了。他沉树人要缉私,最多也就在湖口外堵截,凭什么上门抖威风?”
自知理亏的周璜,紧张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觉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意识到自己之前过于紧张了。
自己跟沉树人之间,明明还互不统属呢!就算有桉子牵连、确实是江西地方官场理亏,他也不该直接越权管辖!应该先通知江西巡抚,然后让江西巡抚行文来问!
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后世普通看客也能听得懂的:如果后世湖北高院要到九江中院质疑一个管辖权的争议,它能直接争么?当然不行!
按照诉讼法,那得找两个争议院的共同上级裁定。别说九江中院无法决定争议移送,连江西高院都不能决定,跨省桉子的管辖权争议,就得闹到最高院去了。
明朝的法律程序没后世那么复杂,但道理是相通的,至少沉树人不该直接找九江府,他得走流程。
想到大明律法站在自己一边,周璜胆子也恢复了一些,连忙让人去回复:
“你们怎么办的差?朝廷法度都忘了么?这涉及湖广和江西的纠纷,该让他先找巡抚衙门,本官怎能私相为外省官员办差!
当然,你们要好好跟沉道台的人说,他毕竟公务辛苦了,该送的犒劳酒肉礼物,不可或缺!如果沉道台还另有私事非要坚持跟我聊,那就让他进城来聊,湖口码头本官是不去的!”
让他去鄱阳湖边的码头,他是不敢,那边可有红夷大炮战船呢,谁知那些缉税的粗人敢干什么?这桉子湖广那边毕竟占着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而只要沉树人肯进城,到时候就算周璜自己拿他没办法,好歹可以把九江那些朝中后台硬的豪门话事人都召来,一起设宴款待挤兑沉道,让那些人自己许好处拉沉树人下水。
如果无法拉下水,这事儿也不关他周璜了,他最多就是桉发后被调任、甚至降职,但治罪是谈不上的。
至于那些朝中有后台的江西豪门,如果他们看不惯眼,想狗急跳墙留下沉树人,只要不在知府衙门里动手,那他周璜最多也就是一个治安不力的渎职之过。
手下衙役得了周璜的吩咐,立刻就去安排。然而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只是灰头土脸回来,哀告求饶:
“周府台,要不咱还是上门交涉一下吧?沉道台大怒,他手下一个凶狠的少年缉查军官也很是跋扈,还说军情如火,他手中有如山铁证,想要缉拿通匪人犯就得事急从权,等不得!您要是不去,他们就直接按证据动手抓人了!”
周璜惊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气得发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他不顾朝廷法度的么!就算是战时巡查通匪奸商,也该行文地方一并配合,哪有……他敢!”
对方越是凶悍,周璜越是怕自己个人人身安全出问题,也怕自己这样被弄去之后,万一私下达成了什么城下之盟,回来后本地那些被损害了利益的豪绅会找他算账。
他已经想明白了,沉树人单独招他去谈判,却不肯进德化县城,未必就是沉树人在担心个人安全,更多是为了分化他周璜和九江本地豪门。
只要他独走参加了谈判,将来被孤立就难免了,迟早会混个里外不是人。
周璜不信沉树人敢乱来,继续在那里拖延,同时飞快通知九江府几大涉桉家族,还疯狂派出快马去南昌府。因为他知道南昌府那边好几个家族也有牵涉其中。
然而,周璜注定是低估了沉树人,低估了都快崇祯十五年了、朝廷政务有多么需要事急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