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周郎顾(90)(2 / 4)

“如果这是真的,我情愿让兄长活着离开临安。”

令狐柔退到门边,忽然听到一声响动,转过头来就看到令狐沛跌倒在了地上——他在牢狱里受了刑,如今摔在地上,肩胛上的伤口又裂开在往外渗血。

令狐柔连忙回来去扶令狐沛,“爹!”

令狐沛不顾伤痛,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小柔,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有什么是在没发生之前就来不及了?

“二皇子,已经派了重兵,围在临安城外。”早在令狐沛被放回来的时候,那些士兵便已随着押解他的士卒,将整个临安城围的水泄不通,“此番,若我们交出胤儿,令狐家尚还有一线生机,若不交,只怕我令狐家就难逃这一劫了。”

“皇上竟真的要动我令狐家?”令狐柔扶着令狐沛的手开始发抖。她虽然是个女子,这些年虽父兄上阵杀敌,没有一次临阵脱逃,如今大败北狄,皇上就向他们令狐家举起了铡刀?

令狐沛心中何尝不酸涩难当。他一生征战,年轻时护不住妻子,到如今鬓发斑白,还要靠着舍去儿子来保住全家的性命。

“这就是我效忠的皇上?这就是我令狐家,效忠的皇上?”令狐柔不知是在诘问父亲,还是在诘问自己。她将兄长的虎符交了出去,才致使兄长走到如今的绝境。

“二皇子只给我三日。三日期限一到,他便亲自率兵,杀入临安城,到时……”

令狐柔从愤怒到无力再到麻木,好似只是一瞬间,“到时,这天擎,就再也没有我令狐家了。”

“是。”

这已经不是抉择。这已经是绝境。

她以为皇上将她父亲放回来,就已经是度过了这一难关,却不想,更大的危险还蛰伏在后面。

“小柔,我护不住你的母亲,现如今唯一的心愿,就只有你了。”令狐沛每一字,都好似沾着血气。

令狐柔站也站不稳,跟着令狐沛一起倒在了地上,“娘亲……”

她幼时就没有了母亲,身边只有父兄,但父兄随时严苛的人,但都处处为她——从前她落在敌阵,是兄长单枪匹马而来,将她救上马。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觉得,自己和兄长的距离很远,远到只能生出满心的敬畏,而生不出孺慕之情。

“小柔,爹只想你好好活着。”

令狐柔喃喃,“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就需要舍掉兄长的性命。

她忽然想起,二皇子和她说的,放她父亲回来,需要她去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拿走兄长的虎符,第二件事,就是交出兄长的性命。

她到现在,才明白。

令狐沛抬手拭去她脸上泪痕,不想刚擦去一滴眼泪,另一滴更加滚烫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

“将军。”长青见令狐胤脸色苍白,手边放着一碗还升腾着热气的药。

那是他要端去令狐沛房中的。

“将军……”长青看见令狐胤放在桌上的手颤抖的不像话,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反常的令狐胤。

令狐胤不光手在颤抖,连声音也在颤抖,“好冷啊……”

“冷?”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都来的晚一些,如今虽然冷,但却没有冷到要发抖的地步,“将军,我去拿些炭火过来。”

“不……不用了。”令狐胤的手抖的太厉害,以至于他手边放着的药碗都掉到了地上。

深棕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将军!”长青上前一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令狐胤记起了周琅同他说过的话来,那时他就觉得这是一句箴言,如今果然契合了他的下场。令狐胤忽然大笑,只是那笑声里又透出一股子凄凉的味道。

是他自己要斩断退路。

是他自己要赌一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