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安殿中金碧辉煌,黄幔后,叶昭正听取省局总办高溱汇报,那被抓之人已经供出了七名同伴,更供认西洋商人蒙特斯、四喜记蔡老板乃是幕后主使,这四喜记不过是个小店面,极为不起眼,倒是蒙特斯在广州颇有名气,活跃在广州富豪的社交圈子。
现在两人已经被内务局严密监视起来,说起来这两位商人自然是毫无名气的蔡老板乃是真正主谋、京城派来的人物,但在外面活动大多交由蒙特斯,隐蔽性极强。
叶昭心知,大概也是受自己飞虎营启发吧,飞虎营善扮平民,六王却是千方百计寻了个西洋商人为他卖命,真可谓防不胜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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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估计下了血本,若不然以大清律法之残酷,加之各国政府都宣称中立,这西洋商人又怎敢介入其中?那定然是得了天大的好处。
品着茶水,叶昭道:“贼人招认的同伴,一定要严加核查,莫被他拉无辜之人下水。当然,内务局还会在他身上下功夫,以免漏了大鱼。”人早已转给内务局,但供认之工人,叶昭却是希望巡捕局审核一遍之后再交给内务局,毕竟这人进了内务局,是什么下场叶昭心里明镜似的。
“是!”高溱急忙答应,心里却叹息,乱世人命如草芥,上面的主儿哪一位把人命当人命了?这年头,人跟禽兽都没分别,那血海厮杀的兵勇,互相换着样的残杀对方,至于割战俘嫩肉剖腹挖心烤来吃的也时常听闻,可就王爷,如同惨烈地狱里卷起的春风,让这些士兵,让这乱世里的官员草民都记住,咱还是一个人,咱活着要有尊严,死了也要有尊严。
也就莫怪那些老夫子跟着他,士兵们跟着他,商人老百姓也跟着他了。
就说自己,若换第二位主子话事,自己愿意么?
“王爷,沈葆桢带到!”高溱正胡思乱想的当口,殿外侍卫禀报。
沈葆桢在江西大营鼓动军官谋乱,被人告发,押解来了广州。
高溱忙起身告退,叶昭笑道:“不必了,你在就刚刚好,沈葆桢是你同乡旧识,是吧?”
若说三年前甚至一年前被人问起和谋逆之人的这层关系,怕高溱会吓得出一身白毛汗,可现在他却心下笃定,躬身道:“是。”
叶昭微微点头,踱步到了黄幔外,高溱忙跟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外面脚步声响,沈葆桢昂首挺胸而入,倒是并没有绑他,手脚上镣铐刚刚进殿前也去了,两位侍卫紧紧跟在他身边,以防他有什么异动。
叶昭看他骄傲模样,就笑了笑:“沈葆桢,你可知罪?”
沈葆桢昂然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言!乱臣贼子,就算被你夺了江山,也必然是王莽曹操!两宫太后和小阿哥早晚被你所害!”
高溱和两名侍卫勃然色变,一名侍卫刀鞘中噌就亮出了半截刀锋。大清以武立国,皇族不避刀剑,但在这肃王银安殿中却是第一次有钢刀出鞘,实在沈葆桢之言大逆不道,更令王府侍卫心虚,因为这也隐隐是他们的希翼。只要叶昭抬抬手,沈葆桢就要被拉下去砍了。
叶昭就笑了:“是乱臣还是贼子却是要后人评说,奕欣他又有什么光彩了?我但求无愧于心,世人诽我妒我,又怎会在意?沈葆桢,你博古通今,可知隋之强盛,为何两世而终?莫跟我说是炀帝残暴,搅得天下大乱。”
沈葆桢昂首道:“你说是为何?”
叶昭踱了两步,淡淡道:“炀帝不是个好皇帝,荒唐残酷,但他动摇国之根本还是因为隋之两代帝王,体会到了门阀统治之祸,欲削关中门阀之权,却操之过急,这才激怒天下门阀,共力乏之,如此才有李唐数百年之治,若无炀帝科举削门阀之始,你们这些读书人欲与门阀子弟争权,却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沈葆桢滞了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