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阳山与下邳之间的地带。
三千余守军步卒刚刚前出一里,便遇到了铺天盖地冲来的邵军骑兵。
步卒仓皇撤退,有些混乱。
骑兵分成数拨,趁着步卒慌乱的功夫,贴近骑射,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三千步卒哭喊着奔到了沂水之畔。
停泊在河上的舟船弓弩雷发,将冒险靠过来的骑兵狠狠射杀了一拨,让他们胆寒畏惧,不敢靠近之后,才派人收拢溃兵。
三千余人西出,试图增援沂水西四里多的峄阳山大营,结果被邵军骑兵阻击,短短一刻,便死伤了近千人,逃回来的不过两千出头罢了。
祖逖叹了口气。
战事打到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看出走向了。
他手下这万余兵马,战力参差不齐。强一点的或许可以与邵兵正面厮杀,但大部分不具备这种能力。
他们只能固守,利用河湖纵横以及城池林立的优势,一点点消磨邵兵的士气。
士气下去了,战斗力也就下去了。
就目前看来,邵军不敢渡河南下,迂回下邳南侧攻击——他们担心被切断后路。
如果只能从一个方向进攻的话,那兵力就宽裕多了,隔着河守起来也非常方便,可最大化杀伤邵军兵士,削弱他们的士气。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城西的峄阳山守不住了。
他经验不足,高估了己方兵士的实力,低估了邵军兵士的战斗力。吃了这个亏以后,后面就要吸取教训了。
太阳渐渐西垂。
入夜之后,祖约带着数百残兵败将,在水师的接应下撤了回来,峄阳山宣告失守。
邵军也停止了进攻,战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山谷之中,十余茅屋点缀其间。
明月映着河面,波光粼粼。
峨冠博带的士人踩着木屐,手携琼浆,在河畔摇摇晃晃地走着。
草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人,意态潇洒,吟哦不断。
大青石之上,有人背倚劲松,于明月下抚琴。
“敬珩来也。”有人看见了他,大笑招呼。
华玑叹了口气,这帮人啊!
在这个瞬间,他猛然发现,这个世道似乎就是在比烂。
眼前这几个人,多为徐州官宦子弟,身上有职差,却经常一消失就是好几天,不理政务,在外浪荡。
这般做事,岂能在乱世中存活?
“外间战火连天,郗道徽、祖士稚都杀得血流成河了,泰章你还有闲心对月抚琴,实在佩服。”华玑没好气地说道。
荀组停下手里的动作,从青石上起身,仰头看着明月。
华玑在他不远处站着,等他说话。
“敬珩可是来当说客的?”荀组问道。
“然也。”华玑也不瞒他,直截了当地说道:“邵车骑在河北大杀四方,势不可挡。为门户计,便投奔于他。徐州战事正烈,泰章你却闭门自守,不帮任何一方。范阳卢子道坐不住,便到平原拜访。家中被逼得没法,只能遣我星夜南下,来劝上一劝了。”
荀组闻言沉默,片刻后轻笑一声,道:“平原华氏的烦恼,于我何干?”
“我不管。”华玑耍起了赖,道:“你是我妹夫,就得帮我。”
荀组哭笑不得,拿手指了指华玑,道:“你啊你……”
“泰章莫非已决心投效琅琊王?”华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荀组倒背着双手,肃立于松间月下,叹息不语。
“看样子建邺那边找过你,伱拒绝了。”华玑点了点头,道:“既拒绝了琅琊王招揽,不如降邵好了。”
荀组仍然不答,唯眉头紧锁,昭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