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降,那雨幕宛若水帘一般,呼啦啦在雷声闪电之中直落下来。
这样的天气使得街道一下子冷清下来,便是在迎春坊的码头也见不到多少人烟。可是在烟花胡同却是另一个景象,云霄阁外头,一顶顶轿子,一辆辆冒雨而来的马车停下,奴仆们撑了油伞,或是为主人披上蓑衣,在众星捧月之中,一个个尊客跨入这云霄阁的门脸。
进来的客人,脸上都显得凝重,他们只要一出现,根本不必招呼,便有人领着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
雅座里,已是来了不少人,足足三十方丈的大房子里,三张圆桌,数十个座椅,紧靠着临街,推开木窗,便可以看到这窗外淅沥沥的大雨和无人的长街。
十几个客人各自坐着,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咳嗽声。
那东厂的邓档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来得较早,也一直保持着沉默。表面上,他的表情虽是淡定从容,可是心里头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倒是坐在他身边的李都头,这时反而镇定下来,那柳乘风再可怕也只是个百户,自己也是个都头,又怕他如何?能坐在这里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比如靠着窗坐的一个商贾,李都头就有些耳闻,这商贾并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他背后的站着的人绝不简单,柳乘风就是再厉害,难道能把这里的人全部得罪光?
这么一想,李都头反而气定神闲,甚至抽空和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两句玩笑话。
隔桌坐着的,是一些道门的人,或是穿着僧衣,或是穿着宽大的道袍,都是入定一般,也是一声不吭。
时间早就过了午时三刻,可是那正主儿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焦躁的商人不禁推窗去看外头,却不禁惊呼了一声。
这商人的惊呼几乎是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不少人都站起来朝那窗外看过去。
大雨磅礴的大街上,竟是出现了一队队的人马,这些人披着厚重的蓑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以一丈为间隔,默默地站在雨中。他们的手,分明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大雨呼啦啦地自他们的斗笠上滴落,那斗笠的边沿,宛如水帘一般落下无数雨水。
这些人都没有声音,仿佛凭空出现一样,都没有动。
“怎么回事?这些是不是锦衣卫的人马?难道柳乘风疯了……”有个商贾吓了一跳,面如土色地大叫道。
其余人都没有做声,可是脸上分明写满了畏惧,这个柳乘风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还能把大家一网打尽了不成?他就当真一点也不怕,一点也没有顾忌?
正胡思乱想着,清脆的马蹄声盖过了电闪雷鸣,哒哒哒地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数十个骑士开路,拥簇着一辆马车,马车飞快,随即在这云霄阁门口稳稳停下,里头的人似乎并不急于下车,候了一会儿,才从车中钻出来。
走出来的人自然是柳乘风,柳乘风戴着一顶斗笠,穿着钦赐的飞鱼服,腰间按着绣春剑,自车辕上跳下来。
随后冒着雨,气定神闲地走入云霄阁。
“来了……”
所有人不禁长呼了一口气,至少柳乘风似乎并没有带人进来,这就是说,显然还没有动杀机。
楼梯已传出咯吱咯吱的踩踏声,厢房里的人尽皆咳嗽,纷纷回到各自的位子坐下,这沉重的靴子声居然让在座的人感觉到了几分害怕。
在座的人,哪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候许多人不禁在想:“老夫跌打滚爬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可是偏偏那脚步,给人带来无穷压力一般。
脚步戛然而止,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柳乘风来了,他摘下斗笠,漫不经心地扫视了这里一眼,眼眸中没有锋利和咄咄逼人,只是清澈见底,带着几分笑意。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诸位恕罪,柳某来迟,来,都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