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千户,为人倒还老实,颇有几分庸碌。他眯着眼,打量了赵川一眼,随即寻了自己的位置落座,腿翘了起来,显得有几分责怪的意思道:“赵千户有什么事不能到值房里说,却跑来我这内宅。莫非你特意跑来,是为了什么私事?”
赵川脸色犹豫不定,眼眸又是扑簌的很,仿佛是在故意躲闪柳乘风一般,最后咬咬牙关,仍旧保持跪着的姿态,吞吞吐吐的道:“卑下来这见大人,是为了一件大事。”
“大事?”柳乘风不由哂笑,道:“锦衣卫里头哪一件不是大事,这世上的大事还少吗?罢了,你来说说你的大事吧,起来说话吧,在外头我是你的上官,进了柳某人的私宅,你也算是我柳乘风的客人,坐下慢慢喝茶慢慢的说话。”
赵川脸上掠过一丝感激之色,可是很快又是摇头,哭丧着脸道:“卑下犯了大错,直到今日才幡然悔悟,实在万死,哪里还敢吃大人的茶……”
他说罢,竟是滔滔大哭起来,眼睛都已经肿了,随即便向柳乘风重重磕头。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漫不经心的柳乘风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心里清楚,赵川这样的千户说自己犯了大错那么这事肯定不小,锦衣卫是什么?那可是天下有数的实权衙门,这锦衣卫里的军官真要清算起来还真没几个好的,贪渎的有,逞凶的有,便是随便寻个由头寻了良民来痛打也无人敢说什么,对这些柳乘风倒是想整肃,可是这种事真要追根问底,整个锦衣卫上下的人只怕都得清洗一遍才成,柳乘风不可能有这精力,因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么个人却跑来到自己面前恸哭忏悔,这得犯多大的事啊?
柳乘风脸色严肃起来,眼睛重新打量这外表老实巴交的千户,正色道:“万死?你有什么万死之罪?你说罢,说出来本大人或许给你指条明路,藏着捂着的话,你可知道这种事一旦东窗事发,本大人就算有心维护,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柳乘风的话让赵川渐渐的变得冷静起来,他抬起头,额头已经因为磕头而生出了青肿,他全然没有了千户的威仪,用袖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和眼泪,才小心翼翼的道:“卑……卑下私通了宁王,卑……卑下其实曾给宁王做过不少事,宁王让卑下在卫所里,这京师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让卑下命人把消息送到南昌府去,还说若是不从,就揭发我的丑事。”
柳乘风倒吸了口凉气,事实上对于宁王的消息灵通柳乘风也是觉得奇怪,从前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在这厂卫里头有人与他勾结,不过这种事就算要查也无从查起,只能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对一些绝密的消息只容一些最高层的心腹知道,只是想不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千户居然就是宁王的爪牙。
他整个人变得严厉起来,正色道:“揭发你的丑事,你有什么丑事和把柄在他手里?”
赵川期期艾艾的道:“其……其实卑下曾外放过江西做总旗,有一次要去刺探鄱阳湖的水贼,当时我和几个弟兄遇到了危险,鄱阳水贼将咱们拿了,我为了活命,便……便给鄱阳湖的水贼抖落了不少消息,随后我和一个伙伴侥幸逃回来,我……我怕他回去之后胡乱说话,所……所以在半路上杀人灭口……”
赵川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都要瘫了下去。
柳乘风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锦衣卫内部最不容许的就是对自己的同伴动手,这人在被捕之后非但没有封住自己的嘴,此后又杀了自己的伙伴,这件事若是揭发出来,一旦动用家法,这赵川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柳乘风转念一想,顿时冷笑道:“你这蠢货,你可知道,你根本就中了人家的圈套,我实话和你说了吧,鄱阳湖的水贼和宁王早有联络,你们的行动全在宁王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去刺探的时候,宁王早已向那些水贼们通报了消息,而随后,他们逼迫你为他们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