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道:“继续念。”
“赋税乃国家根本也,根本不固,则朝廷何以亲民、爱民、爱民……”
当这童子念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时。”
一下子,这群贤厅的空气像是骤然紧张起来。
本是自若静听的杨彪,竟是身躯一震,阖目深思起来。
其他学士,面上皆是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等到一篇文字念毕,童子收了文章,朝杨彪行了个礼。
这紧张的空气,却依旧还悬在群贤厅。
呼……
“此是何人所作?”杨彪微张着眼眸,手抚案牍,面无表情,目光却是略显深幽。
“回杨公,这是文昌院刘梦远所荐,文昌院举人陈凯之的观点。”
陈凯之?
本是一本正经地静坐的靖王陈义兴,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失态。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当初在舟船之上,任风吹拂,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与自己倚着船舷放声高歌的一幕。
那几日时光,是他人生中最放松的时刻,大笑大悲,流露本性,一时之间,竟忘了许多烦恼,看到那河水拍打船底,溅出白花花的水浪,骤然便想起潮起潮落,看到那岸边的风景掠过,便想到江山依旧,便想起古今之事,不过笑谈。
江湖艰险,何不放声大笑?
“陈凯之?”陈义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杨彪不由侧目,凝望着陈义兴,一脸好奇地问道:“怎么,殿下认得此人?”
陈义兴忍不住感叹道:“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年纪轻轻,很是豁达,只是终究是年少,不知人生之苦,才会有此文章吧。”
陈义兴说出这些,颇有些为陈凯之开脱的意思。
虽然他这个观点,很是政治不正确,可他还是孩子呀。
有些不太认同的学士,面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杨彪捋须,却是大笑道:“是吗,他真是少年人?”
“正是,还请杨公不要见怪。”陈义兴叹了口气。
杨彪面色深沉,他朝那童子道:“取文来给老夫再看看。”
童子忙躬身上前,将文章献上。
杨彪垂头,竟是开始一丝不苟地看了起来,到了最后,他喃喃念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嗯,妙,妙不可言。”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这意思是,这篇文章已得到这位天人阁的首辅大学士的认同了?
那蒋学士则是不满地道:“不过是狂生之言,杨公如何发出如此赞赏?”
杨彪抬眸注视着蒋学士,正色问道:“太祖高皇帝在时,赋税比之今日如何?”
蒋学士一呆,略显不解,却是回道:“太祖在时,赋税比之今日,要多了一倍不止。”
杨彪带着浅笑道:“这便是了,税赋乃是国家之根本啊,那么,太祖高皇帝在时,百姓可安乐吗?”
蒋学士踟蹰道:“太祖高皇帝圣明,百姓还算富足。”
“就是如此。”杨彪继续正色道:“自太祖以降,人人都以为,减税赋才是爱民,殊不知,诚如这陈凯之所言,减税赋,哪里是爱民,分明是朝廷推卸责任啊。”
他深深的唏嘘一声,接着感叹。
“朝廷的本质,在于安民,否则要朝廷又有何用?可若是无税赋来支撑,如何安民,如何保民,如何爱民?老夫执宰天下三十年,起初,并不知此理,唯有真正当了家,方才知道国事多艰,若无赋税之根本,朝廷的养兵、赈济、教化,从何而来?”
“诸公,你们都错了,自太祖高皇帝以降,人人都错了,错就错在,以为减税赋便可使天下海晏河清,殊不知,税赋一减再减,是对我大陈百姓的推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