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3、地狱变(二)(2 / 4)

时愣住。

跟随杨惠之登上石坪的那几个弟子,也都呆在原地,不知师父为何突有此举。明明师父早前已对新作酝酿了多时,如今临于场中,怎么还一头雾水了?

吴道玄大概了解情形,他结合杨惠之先前所言,猜测对方或许在昨夜已将胸中酝酿之真意,直接倾泻了出来,以至于今日临于场中,反而一筹莫展起来。

但对方明知今日与他有一场比试,却偏偏如此作为,仍叫他觉得这个师弟实在是轻视自己。

他今下紧盯着师弟那张苍老的面孔,直言问道:“你真作不出?!”

“实在是作不出。”杨惠之神色惭愧,“师兄当知,有时意气上涌,便会情不自禁……”

“哼!”吴道玄又怒哼了一声。

但师弟坦诚,他也拿对方全无办法,便朝王全挥了挥手。

王全还不知道师父手势何意,杨惠之已经走到他身旁,将他从桌角挤开来,拿起那方墨锭,为吴道玄研起墨来。

一边研墨,杨惠之一边说道:“小子先在旁边看着,这里有老夫为师兄研墨就好。”

“……好。”王全眼神发直,点了点头,便老老实实呆在一旁。

今下石坪场中的局面,他一丝一毫都未看懂,于是小心地看了眼石坪角凉亭里的圣人。

圣人安坐凉亭中,对于此下局面未有干涉一分。

评判人对此事都不曾干涉甚么,其他人自也无从置喙丝毫,只能看着杨惠之为吴道玄研好了墨,像是个书童一样,围着吴道玄忙前忙后。

师弟如此放低姿态,叫吴道玄心中郁愤消散许多。

吴道玄斜乜了师弟一眼,接着从笔架上挑出一支大笔来,往砚台里饱蘸了墨,即于桌案宣纸之上描摹勾画起来——

他手中大笔一落笔上,手腕握运顿抖提悬,大片大片地墨迹便在宣纸上渲染了开来。

黑墨如云雾笼于纸上。

笔墨一现,便如滔滔大江直冲江堤,汪洋恣肆,再未止歇!

杨惠之以心神洞观师兄作画,直觉吴道玄笔锋凶险冷峻,与其从前活泼绮丽的画风简直判若两人,但内中意蕴勾连,实是一脉相承!

他从前亦习练画道,自成看出吴道玄这副画作的价值——

纵只是笔锋初绽,却已然头角峥嵘!

宣纸上!

黑墨淋漓,滚滚云雾跃然纸上!

那全由黑墨勾画出的云雾,在杨惠之的心眼洞观之下,分明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在那‘五色的黑雾’之中,一重重楼阁宫殿、一处处山峦川河若隐若现。

楼阁宫殿之间,神灵盘踞。

山峦川河之中,精怪聚集!

那栩栩如生的神灵与精怪,恢宏广大的宫殿与山河,随着吴道玄笔锋一转,陡生变化!

铺陈于纸面上,五彩斑斓的黑雾一刹那变得阴森而险恶——

高居殿堂内的神灵,赫然只是披了一层神灵的皮囊,那层光鲜的皮囊之下,赫然是一个个险恶的厉鬼!

游荡山野的精怪,头生烂疮,脚下流脓,它们架起一口口大锅、石磨,将生灵烹煮与碾磨;

一重重山峦化为刀山,一道道江河之中翻沸铁汁!

剪刀如雨而落,铁索随云雾卷动!

只是随着吴道玄笔锋一转,整副明艳绮丽的山水画作,陡然变成了一副地狱恶诡全图!

那画中山景川河,山上亭台楼阁,正对应了一众人今下所在的华山!

整个华山于画中好似变作了炼狱!

但是!

随着吴道玄一停笔,画内种种恐怖意象一刹那消失无踪,盘旋于山野间的恶诡又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呈现于杨惠之眼前的,似乎又只是一副明艳绮丽的山水画了。

独留画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