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彦卿入京没几日,皇帝与诸位宰执便设下宫廷筵席,宴请入京的几位节度使,并在西苑观赏马球。不过这回上场的都是护圣军的马军,没有藩镇的队伍,自然也没人再来邀请郭信上场。
正好郭信最近也不太想抛头露面,且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躲在书房里,仍觉得浑身燥热。
郭信想起出征在外的时候,军汉们在军中经常会赤裸上身,而他却总要正经穿着衣服,倒不是出于害羞或是故作架子的缘故。虽然已经历了几次大战,且这两年风吹雨打多了,让郭信早就脱离了细皮嫩肉的行列,但他身上至今还未受过伤,比起那一群身上大小疤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武夫,还是难免少不了被军汉们私下挤兑几句。
郭信本就年轻,又有“靠爹”的嫌疑,只要还在领兵,就必须考虑服众的问题,因此即使是这些细小的方面他也非常在意。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军汉们真心的拥戴,至少愿意把他当做自己人来看。
郭信正闲想着,府上奴仆突然过来找他,急切地称有宫中使者登门,带来旨意传见郭家兄弟与郭威一同入宫。
郭信闻言当即惊起,今日不是上值的日子,但因最近契丹与南唐又有军情,郭威仍在枢密院视事。皇帝何故突然传见自己兄弟二人?刘承佑不会突然这时候发疯罢?
来自宫中的旨意,自然要亲迎。郭信起身穿衣的功夫,心思也冷静下来,如今几家藩镇还在京城,刘承佑想干什么都不是好的时机。
郭信很快收拾妥当,走至半路,就碰到郭朴来找他,称使者在前厅见过兄长郭侗后便回宫了,郭侗要郭信直接去前院见面,与他一起入宫。
郭信点头,更加感觉到这应该只是一次寻常的入宫陛见。但出于慎重考虑,他还是吩咐郭朴道:“你速找两个人,分别去史弘肇和王相公(王章)府上,找由头询问两位相公是否也受召入宫陛见了,若两位相公也受召入宫,就在掖门前拦住我们。”
郭朴见到郭信神色认真,当下也不多问,应下后便出去办事。
郭信走到前院,果然见郭侗已备好了车马等候,见面就说:“二郎来得太慢了,阿父应在衙署等候,我们去枢密院阿父,再一道入宫面见太后。”
郭信听清楚了,当即问道:“是太后传见?”
郭侗点头:“是太后的懿旨,具体我不知晓,咱们先去了再说。”
郭信心情稍定,说罢郭侗已上了马车,只是今天的天气郭信不想再和兄弟挤在一起,便拒绝了郭侗共乘的邀请,牵来马与他同行入宫。
临到宫城外的横街前,郭信在马上便看到街角的郭朴正骑马张望着,郭信远远地招手示意位置,郭朴瞧见他,拍马近前道:“两位相公并未入宫,只有史家郎君请意哥儿过几日去吃酒。”
“知道了。”郭信当下便完全放下心来,既然是太后相邀,且只传见了郭家一家,多半不会有什么事,兴许只是太后想与重臣联络感情罢了。
兄弟二人在宫城外留下车马,由右掖门步行进宫,枢密院的厅署就在朝路东侧的北廊,郭侗每月参加朔望朝会,对宫中要熟悉一些,便在前引路,不时为他介绍宫中建筑。
东京城的皇宫虽已经历过数代帝王,但本身还是在朱温宣武军治所上扩建的,兴建规模和修葺程度显然不能与盛世王朝的宫廷相比,外朝宫廷中破损砖石和凄凄荒草随处可见,只有朝路两侧长廊下和远处楼阁上为庆贺官家生辰而张挂的颜色鲜红的灯笼,勉强为宫中添上了一些华景。
只是在郭信眼中,宫城已是如同死地一样的地方,可见的时间里,眼前的宫阙中就将见到不少刀光剑影,那一颗颗灯笼渗出的似乎也是血红的颜色。
不多时兄弟二人到枢密院禀明来意,就在枢密院厅署的一间廊屋里见到了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