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六小姐。”
沈要忽然说,“我今天可以不去上职吗?”
“不可以。”
她没怎么笑。
沈要也没怎么难受。
约莫一刻钟之后,凤凰栖路的街灯便亮起来了,亮灯而无人,邻居的收音机还没响,甚至路上报童都不敢叫得太大声。
萧子窈多给了郝姨一块钱,只道是赏给那孩子的。
郝姨笑了笑,很快便取了报纸回来。
萧子窈惯例从头版看起。
只不过,意料之外的,她竟在头版看到了宋晓瑗的名字,大大的黑字,如大大的讣告。
——安庆堂之医生竟被逼迫至死,四万万民究竟何去何从?
——百人夜游街头,举旗抗议,祸国军阀,作恶多端,逼死良民,毒害医生!
萧子窈眼光冷冽。
她只管细读了下去,一双细眉越读越紧。
她本想说声可笑,却又一瞬惊觉,原来自己才是最无立场评头论足的那个人。
那文章洋洋洒洒,通篇不离信义二字。
只不过,这其中的信与义,却丝毫没放在愚民的头上评论。
原来,从头到尾,真正的无辜之人只有宋晓瑗一人而已。
沈要以一个不相关的孕妇刁难于她,梁延以一笔取不出来的巨款嘲弄于她,而她曾经费心费力救过的、那许许多多的街坊邻居,最后竟然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她。
你不是一个好医生,你是一个刽子手。
你曾经身在高处,所以,眼下,你就该落在最低处。
萧子窈没少看过相似的报纸。
前几年的时候,她曾读到一篇文章,不是放在头版上的,而是放在尾页的“小说精选”,写东三省有一个老妇,儿子患重病而无医,有人便给了她一个偏方,说:“你儿子呢,眼下只缺一味药引——他患的病很特殊,得用治好过一万个人的大夫的血做药引,才能治好。”
那老妇听罢,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镇上最有名、也是最贤良的大夫的身上,为此还特意前前后后造了那大夫的许多谣,最终成功将人活活逼死,只等桅厂的人将尸体以破草帘子卷了、丢到了乱葬岗去,她才趁着月黑风高夜,剜了那尸体的一块肉下来,带回了家中给儿子吃。
结果呢?
结果她的儿子还是死了。
死因无他,唯久病不治而已。
萧子窈忽然放下了报纸。
“沈要。”
她轻声道,“今天有人闹罢工,明天就会有人闹起义,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沈要面无表情的说:“就,听话的活,不听话的死。”
“你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话吗?”
沈要歪歪头,不解其意。
“那我把不听话的都杀了,剩下的不就是听话的人了吗。”
“全中国有四万万人,你杀的了一个,杀的了一百个,难道还杀的了几千个几万个四万万个?”
萧子窈寒声道,“沈要,外国人正在杀中国人,所以中国人不能再杀自己人。”
沈要眨了眨眼。
“六小姐,说真的,不如我带你走吧。”
他忽然说,“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样我就可以乖乖的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死,也不用担心我让别人死。”
“那家怎么办?”
“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萧子窈低声笑笑,那是不太笑的笑。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能这样想,我觉得很开心。”
“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晨间的吃食照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