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杰因此忙得焦头烂额。
“沈要,现在事情都快压不住了!”
他大声说道,“今天报社的人才来与我通气儿,说城里有些工厂的工人和公司的职员已经开始罢工了,非说宋晓瑗大夫是被梁军逼死的,还说我们抓了游行的人,然后关在地牢里上刑,这分明就是污蔑!前几日抓的人哪个不是全须全尾的回去的!我看你倒不如像以前那样做个恶人算了!至少这样也不算被冤枉——他们问我明天梁延会不会因为此事推迟继任仪式,我……”
他话音至此了。
只不过,话虽如此,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无论利弊如何权衡,梁延都一定不会因此延后继任仪式,倘若此时知难而退,在外人看来,那便不是避避风头、而是心虚了,这样的恶名一旦坐实,倒时候问责的就不单单只是平头老百姓,更有南京政府等在后面。
他分不出心思来应付政局。
沈要于是面无表情的靠在座位里面。
“人比狗难应付。”
他当真有些不快,所以边说边皱眉,语气十分不善。
“人就错在会说话。”
“现在警察署和军部的牢房里都还有一批人没放出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继续关着。”
沈要道,“但是别给他们送饭了。”
“不给他们吃饭,到时候他们出去又要说我们虐待普通民众……”
“那就饿他们饿到闭嘴听话为止。”
沈要眼光淡淡,不太经心,“人和狗都一样,最怕饿。饿几顿,总能让人长长记性的。”
夏一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沈要,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都……”
他微微一顿,“你以前都,说杀就杀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沈要就睇了睇眼,瞥他一眼,道:“普通人不会杀人。”
夏一杰不由自主的反驳道:“可你又不是普通人!”
“六小姐让我做普通人。”
沈要说,“以后,只要是她说的话,我都听。”
早先前,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其实是一点儿也不听萧子窈的话的。
表面装乖,暗处作恶。
他那会儿总这样。
结果便是萧子窈不开心,他也跟着不开心——爱的确要鲜血淋漓的才好,可是他的六小姐鲜血淋漓的却不好。
夏一杰一时无言。
原来,爱真的会让一条狗长出血肉。
他曾经看沈要,就像在看一条狗,恶狠狠的,又冷,任谁也不敢靠近。
可如今,他似乎当真是变了不少,却照样还是冷,照样也还恶狠狠,可是,总有活物能靠得近他了,那也许是蝴蝶,也许是蜜蜂,又也许是一只蚂蚁,甚至也许会是一个活生生的、活人的小孩子,他不会躲的,也不会特别不耐烦,他或许还会陪着这些小猫小狗玩一会儿——小猫小狗玩,他看着,然后在下职之后,回到家里,他便会同萧子窈这般说道:“六小姐,今天有人耽误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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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萧子窈就一定会笑眯眯的反问他道:“是谁又耽误我们沈军长下班了?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紧接着,就该轮到沈要撒娇了。
“我开车过马路,有小孩从我车前面走过去。我让他先过了。他耽误了我一分钟。所以我晚回家一分钟。也晚见到你一分钟。”
他肯定只有这一个答案。
夏一杰笃定不已。
四下无声。
这是形同战前军备一般的夜晚。
夏一杰忍不住问道:“沈要,马上就要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