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你是说……娇娇儿她,刚才说话了?”
“嗯。”
“真、真的吗?她说的什么?”
迟榕激动万分,顿时跳了起来,直凑到小床边嘟囔道,“娇娇儿,哑巴叔叔说你刚刚说话啦,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给我听听呀?”
谁知,眼下,迟榕守着小吴虞张嘴啊了许久,却再没等到孩子再度张嘴说出第二次话来,她于是转头望定哑巴,又问道:“哑巴,娇娇儿刚刚说了什么,你听清了吗?”
哑巴哑口无言。
萧子窈在旁哭笑不得。
“迟榕,你让一个哑巴复述娇娇儿说的话?”
“哎呀,对不起,我是一下子太开心了,就急忘了!”
萧子窈于是说:“哑巴,会写字吗?”
“嗯。”
“那你给迟榕把娇娇儿方才说的话在纸上写下来。”
她话音至此了,却又转念一想,觉得麻烦,便改口道,“算了,你就写我手上吧,省得再多跑一趟。”
如此,她便伸出手来了,张着手心,莹白色的,像一块带着体温的玉,那颜色很透很透,仿佛这块玉是在不知是谁的心口上捂过的,吃了人血人肉,便被滋养的尤其动人。
哑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扶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在上面写了个字。
真痒。
萧子窈心想。
许是那哑巴靠得太近了,动作也很轻,所以她既感觉到他的呼吸,又感觉到他的小心。
撇、横钩、竖提、撇、横……
“怎么是个……‘饿’字?”
萧子窈不可思议道,“哑巴,你怕不是听错了?”
哑巴立刻换着腔调嗯了一声。
“嗯——”
短短一个字,他改了三个调儿,二声、四声、三声,连贯的,是否定,却像撒娇。
“小孩子学说话,怎么第一个字会说饿啊……”
一时之间,萧子窈实在有些忍俊不禁,偏偏迟榕却一下子亮起了眼睛,忙不迭的就抱起电话拨了出去。
“快接呀快接呀——哎、哎哎!吴、吴清之!娇娇儿会说话了!对……对!是真的,哑巴刚刚听到了!她说的是‘饿’!太好啦,娇娇儿会说话啦——不叫爸爸妈妈那又怎么啦?这说明娇娇儿随我多些,以后长大了有口福呢!”
说罢,她便在旁啰啰嗦嗦的同吴清之讲起了电话来,萧子窈浅笑不语,又听见管家前来通报,只道是表小姐的朋友来探望,问她见是不见。
“见,当然见。”
她点点头,“虽然我看不见。”
她的确看不见,所以并不知晓来探病的甲乙丙们究竟送来了哪些礼物,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这些人说着话,身侧应当是站着哑巴的,她感觉到他的存在。
有人在此期间忽然说道:“哎,不如咱们今日出去用餐吧,正好吴老板家的小千金还会张口说话了呢,也算是给子窈小姐冲冲喜,祝你的眼睛早日康复。”
另一人听罢,自觉十分赞同,便接嘴道:“好办法,你食咗饭未呀,正好还可以一同喝酒驾茶诶!”
此人说话一半白话一半普通话,萧子窈反应不及,正还在心里自己翻译,便忽然听到很近很近的地方有人静静的张口说道:“不行。”
“——不行。”
原是那个哑巴。
眼下,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哑巴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行。”
萧子窈顿时怔住了。
许是他很少张口说话、又或是他没法说得了太多话的缘故罢,这厢,哑巴甫一开口,那声音便尤其显得又低又沉又嘶哑,微微的还带这些冷意,让人一听便觉得很难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