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乾找到萧何意时,只见他骑着马慢慢走来,他一身的血污,头上的盔甲早已不知在何处,碎发散落着,混着血迹粘在脸上,满面风尘。
他的腰间挂了个人头,依稀辨认,正是赫连察。
赵子乾便停下马,在原处等着他过来。
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静静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恭喜。”赵子乾道。
“同喜。”萧何意回道。
十月初的日光明媚柔和,撒在盔甲之上,便是满身血污也熠熠生辉,他们眼中都露出疲惫的神态,可又是踌躇满志的。
这战争终是结束了,边关的安宁亦将要迎来。
今夜的军营里,举觞称庆,谁都不愿入眠。与沈宁安及其他将军聚会以后,萧何意与赵子乾又寻了如蔓一块儿,在军营中的那棵老树下喝酒。
今夜月弯如钩,星满夜空,使这黑夜比寻常亮了不少。
“如今战事平息,待明年开春回京州,小爷我定要带你们去京州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酒菜,反正小爷有的是钱!”赵子乾大方地拍了拍胸口,仰头闷了一口酒。
“真的?”如蔓的眼神一亮,“你可不许反悔!”
“我可是堂堂世子爷,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赵子乾再次打了包票。
“话说我还没去过京州呢,不知道比起扬州如何?”如蔓拖着下巴,期待着。
赵子乾嘿嘿一笑,便向如蔓介绍了起来:“这京州城里阿,住的大都是有钱有势的官员。京州城的东、西两市之中,东市最大,亦最是热闹,三教九流,杂耍技艺,那是什么都有。各式赌坊、酒楼、青楼更是数不胜数了,说到青楼啊,便不得不提如梦阁了,那里头的姑娘,风姿绰约,才艺出众……”
赵子乾打开了话匣子,简直停不下来,如蔓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唯有一旁的萧何意沉默着,眼底唯有黯然。
京州,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有着他最美好的记忆,却又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马上,便要回到这个爱与恨交织的地方,将伤口再次撕裂,鞭策着自己,不要忘记,亦无法去忘记。
“小意……”如蔓终究是注意到情绪不佳的萧何意。
他是想起不好的记忆了罢。如蔓暗暗想着,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担忧,又有几分安慰。
听到这声轻唤,萧何意回过神来,牵强地勾了勾唇,道:“我没事。”
这会儿的赵子乾也停下了那原本滔滔不绝的话,转而向萧何意安慰道:“如苏你放心,你定能找到你妹妹,洗刷冤屈的。”
“多谢。”萧何意诚恳道。
“有什么好谢的!”赵子乾摆了摆手,“今日大好的日子,就该开开心心的喝酒,可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不然小爷我可就要生气了!”
“好。”萧何意心下一暖,“来喝酒!”
“是啊,咱们继续喝!”见萧何意不再低落,如蔓也笑弯了眉眼。
灯火通明,天也应景,竟无一丝云。不时有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又悠悠地飘落下来,落至三人的肩头,落至面前小小的火堆中,燃成灰烬。
待到火堆燃尽,酒坛空空,随意横倒在地上,赵子乾也歪着脑袋,靠着树干沉沉入睡了。
今日的如蔓难得喝醉,头昏昏沉沉,似乎回到了阴间的那片彼岸花海里。她眯着眼,萧何意的黑色身影在她眼前晃动,他可真像梦里的那位黑衣少年啊。
“小意……”她呢喃着。
“嗯?”萧何意亦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并未喝几口酒,故而此时也算清醒,且在边关这么些年,酒量也好上不少。
他等了许久,仍未听见如蔓再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