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窄小,仅供着一尊半人高的木雕坐佛,低眉敛目。
因屋顶已然残破,故而夜光直从破处穿过,恰好落在了那尊木雕上,在四周的漆黑之中,这佛像显得尤为清晰。佛身有些许残缺,散发出陈旧腐朽的气息,却又隐约有些烟火气。许是年份久远,又无香火供奉,故而蒙上了灰尘,色彩暗淡。
“阿弥陀佛,原是观自在菩萨。”慧心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坐佛,得知此菩萨的身份,便双手合十,俯身恭敬道。
佛像下方的案桌上摆着空无一物的供盘及烛台,烛台上散落着五、六根长短不一的蜡烛。相较其他残局,这些蜡烛似是新旧不一,却不如它物一般蒙灰,干净得很。慧心随即将这些残烛一一点燃,室内便亮了许多,亦能看清更多些了。地上的蒲团被挪至墙角处,下方垫着一堆干草,恰能容一人躺下休憩。
故而由此可见,曾来此借宿的旅人不止慧心一人。
许是庙内已不再那般阴森且漆黑,又知晓此处偶有人留宿,慧心内心的忐忑便消了许多。更何况他生长于庙宇,曾与神佛日夜相处,面对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观自在坐像,更无可忧惧了。
慧心来到角落,盘腿坐至蒲团上,靠着墙边迷迷糊糊睡去。尽管这般姿势有些不适,然由于他实在太过疲乏,刚一闭眼,那浓重的睡意便滚滚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仰面向墙边倾靠过去,会面周公。
然沉睡不过一会儿,慧心却只觉一阵阴风袭来,寒意令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却睡得实在昏沉,难以睁眼。
可那阵阴风却是不依不饶,想是存心逗弄慧心似的,隔三差五便迎面而来,扰得他的意识时清时浊。除去这不同寻常的阴风,他还隐约听见嘻嘻的轻笑声,不禁令人脊背寒凉。
“……什么……声音?”慧心迷糊睁眼,喃喃自语,带着几分警觉扫视着四周,虽未见异样,却仍是缩了缩身子。
这份警惕并未令慧心发现什么,盯了许久,他带着不解仍是合上了眼:“……奇怪。”
当他再一次沉睡过去时,那渗人笑声却又开始萦绕在他耳畔,意识又猛然清醒。与此同时,一阵大风刮来,庙门摇摇晃晃地打开,咯吱作响,令人心中发毛。那风猛然将烛台上的烛火吹灭,尽管慧心仍死死闭着眼,却也能感受到屋内瞬间变暗。他早已醒来,却始终不敢睁开双眼,生怕自己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慧心的脸皱成一团,双手合十,禁闭双眸不断重复着。
这白日里无端遇了劫匪也就罢了,难不成这三更半夜里,也要碰见点什么不干净的么?这运气也太差劲了了!慧心的心中苦恼不已,想睁开眼瞧瞧,却又实在害怕不已。
而那笑声却越来越盛,在屋内不断回荡,足以使人胆战不已,即便慧心想要自欺欺人装做是幻觉,都是不可能了。
踌躇再三,慧心还是壮着胆子睁开了双眸。
这不睁眼不要紧,这一睁眼,却差点让慧心吓破了胆,原地昏厥过去。
原是那低顺着眉眼的慈悲佛像,此刻却是怒目圆睁,那血红的眼珠正死死地瞪着慧心,似要将其剥皮拆骨下肚。慧心只觉毛骨悚然,浑身战栗不已,他忙又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我、我莫不是在做梦吧……这、这菩萨的眼睛怎还泛着红光,莫不是妖精附身了不成……”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狠狠地捏了一下手心,直到刺痛传来,慧心才知这并不是做梦。
“这位公子的相貌好生俊秀,想必这身上的肉也是无比鲜嫩吧?不若让我来尝尝,是不是如瞧着那般美妙?”正当慧心心中恐惧,不敢出气之时,那佛像内却传出了清脆伶俐的声音。
声音虽如少女般婉转动听,可若搭上这眼冒红光的陈旧佛像,以及这番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