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跨了大半个禹州城,走了许久才到城西。
正如陈咏生的形容,城西的房屋多破败,低矮的屋子相交错落,如迟暮的老者般摇摇欲坠。然在疫病一事上,城西却与其他各处别无二致,同样的萧瑟,同样的恐慌。
城西的人家亦有不少挂了白,然多是一卷草席草草拖到城外埋葬了事。而也正因贫穷,于此特殊时期自然大多数人是吃不起药的,雪上加霜的贫苦百姓面对瘟疫终究是束手无策,只能生生熬着。
陈咏生凭着记忆寻找着那刘老大夫的住处,慧心随着他的脚步在城西的破旧昏暗的小巷里左拐右绕,终于在拐角处瞧见了一个挂着旧牌子的刘氏医馆。说是医馆,不过是个挂了个牌子的旧屋,与其他城西的屋子一般陈旧,却干净整洁。慧心二人远远便闻见了药味儿,走近时却意外发现这刘氏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
“想来你说的这位这刘老大夫在家中无疑。”慧心意外的看向在门口的长队,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屋外的旧牌匾上。
“我想也是,这屋外这么多人排着队自然都是来寻刘老大夫的。”陈咏生踮起脚探头瞧了瞧,点头道。
此番场面倒是令二人有些出乎意料,却也证明了刘老大夫并未离开。
在外头瞧不见院内的情况,却也不好越过排队的人直接进去,故而慧心与陈咏生老老实实地在最后头排起了队。随着队伍不断往前进,慧心与陈咏生也越来越接近门口,目光也能够触及那敞开着大门的内院。
起先在排队之时,慧心便瞧见这些排队的人皆手里拿着个碗,故而瞧见院内的场景时,一切便清晰明了了。
原是院内架着一口大锅,锅里传来浓重的药味儿,虽不知具体是什么药,可明显这些排着队的人是来此领药的。而为众人盛药的是个与陈咏生一般大的少年,再仔细观察,便能瞧见一位七旬白发长髯的老者身着粗布衣裳,坐在屋内为人把脉。”
陈咏生搜寻一番,终于瞧见了那眼熟的老者,眼中一亮,指着那位老者,转过身冲着慧心惊喜道:“慧心大哥,那便是刘老大夫了!”
慧心点了点头,其实不用陈咏生特意同他讲,他倒也能瞧得出来。
很快二人便得以进入院内,那盛药的少年正下意识地想要接过碗,发觉并未有人递过碗来,诧异地抬起头来,却瞧见两手空空的慧心与陈咏生。他盛药多日,且记性还算不错,故而一眼只觉慧心二人有些面生,望向二人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探究。面对少年的诧异与探究的目光,慧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似乎自个儿与陈咏生本不该排队。
“抱歉,我二人不是来领药,而是来寻刘老大夫的。初次来此,方才在外头只瞧见排了一支队伍,便以为只要进来便需排队,如今想来,是我们误会了。”慧心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道。
“哦,原是如此。”少年也收回手挠了挠脑袋,腼腆地笑着,“那确是无需排队,来看诊的人倒不至于这般多,只要直接进来等便可,祖父他一向都在屋内坐诊。”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屋内指了指,示意慧心二人往那儿去便可。
然慧心仍有疑惑未解,便是这大锅里头熬得是什么药,又有什么用处。他方才想了想,许也是跟这场瘟疫相关的药。不过他并未在少年面前多加逗留,以免耽误了他盛药给后头排队的人,故而只点头道了声谢,便径直往那屋内走去。
正巧原先问诊的人也瞧完了病,也无需再等上几刻。
刘老大夫灰白的长髯只露出面罩些许,他生着一对长寿眉,眉毛蜿蜒而下,似乎越过了眼尾。虽是年过古稀,目光却瞧不见疲态,是不输少年的炯炯有神。
他目送了适才刚接完诊的病人,又将目光转向了慧心与陈咏生。
“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