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家历代家主的认知里,医者仁心,人人平等,他们根本没那么多腐朽封建、重男轻女的破规矩。
就连他钟颂棠的独生女儿都可以入宗祠享受香火供奉,为何她的外孙女就祭拜不得?
钟氏宗祠位于城郊的一处僻静山林中,背靠钟家药山,环境清幽,庄严肃穆。
江时愿踏入祠堂,一股古老神秘的气息,伴随香烛烟火气,瞬间扑面而来。
她先在祠堂管事的侍奉下,用清水净手,而后神色郑重地走到紫檀木的长条供桌前。
在香桶中轻轻取出三支清香,江时愿立于长明灯旁静静点燃。
随后她将三炷清香高举过头顶,双膝跪在蒲团之上,对着满堂先祖牌位深深叩拜。
“钟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江时愿,今日特来祭拜!”
“还望祖宗保佑外公身体康健,保佑钟家平安顺遂,保佑庆余堂基业长青!”
她闭上双眼,诚心祈祷,恭敬地行了三次叩拜之礼。
将三炷清香分别插在紫铜香炉中后,江时愿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个单独供奉在旁侧的牌位上。
她提着旗袍下摆匆匆走了过去,素手轻轻抚摸着牌位上的名字,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江时愿的声音哽咽着,“娘亲,小愿儿回家了,小愿儿来看您了!”
“是女儿不孝,这么晚才来……”
一旁静静矗立的钟老爷子,见此情景,不由得回忆起了他们父女相处的温馨过往。
如今却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禁悲从中来,两行清泪自饱经风霜的脸庞滑下……
一阵夜风吹过,祠堂里的烛火轻轻摇曳,将爷俩的剪影拉的很长,仿佛在回应着他们二人的思念。
待爷孙二人平复好情绪之后,江时愿亲昵地挽着钟老爷子的胳膊,缓缓从祠堂里走出来。
“外公,是愿儿不好,让您跟着我一起伤心了。”江时愿轻轻地拍了拍钟老爷子的手背,歉意道。
“傻孩子,说什么呢,不怪你……”
钟老爷子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眼角眉梢间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你娘亲如今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嗯!”江时愿乖巧地点点头,眼眶却再次偷偷泛了红。
爷孙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黑色轿车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一片寂静。
“外公……”江时愿突然打破了沉默,语气凝重地问道。
“怎么了,小愿儿?”钟老爷子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江时愿欲言又止,似乎在组织语言。
“外公,如果有一天,倭国人打到了金陵,然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那咱们钟家的百年基业,咱们的庆余堂,该当如何?”
钟老爷子闻言,脸色骤变,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晓得外孙女的意思,也深知以倭国人的狼子野心,金陵的太平日子恐怕也不会持续太久。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样的道理,钟老爷子从八国联军侵华那时候,就已经深切体会到了。
“小愿儿,你这个问题,外公之前也考虑过很多次。”
许久之后,钟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钟颂棠必定身先士卒,毁家纾难,全力抗倭!”
“咱们钟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庆余堂百年基业,毁了固然可惜!”
“但钟家子孙,绝不能因此而虚与委蛇,做亡国奴、卖国贼、狗汉奸!”
钟老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