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冲散了围观的记者,收了钱的托怕把事情搞大,都安分了一些。
他们伸着相机,争先恐后地往担架上拍,看见跟着的宋夫人和宋先生,他们已经知道担架上的是谁了,但是他们只有拍清楚了才能让今天的新闻大爆。
他们都指望着这一版新闻可以开张吃一年。
富豪的丑闻大家都喜欢,特别是跟校园暴力和医药行业相关,简直是不能更能引起公愤的板块了。媒体们都蠢蠢欲动,吴到现和王醒也来看热闹了。
“真是壮观啊。”吴到现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可惜闵小子不方便出面,这种场面就应该让他亲自看看。”
“谁说他看不到的?”王醒把一只耳机塞进吴到现的耳朵里,然后吴到现就听到了闵文秀的声音,王醒还把摄像头转过来,对着吴到现的脸拍了一下,然后转回去。
“谢谢你们让我观摩现场,我能看见。”闵文秀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无喜无悲。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的公道终于来了,但是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了,只感觉到无边的空虚与寂寞,他做完这一切以后,他的人生就没有新的意义了。
视频通话里,闵文秀安静地看着医护人员把宋明珍抬上车,听着救护车的警报声慢慢变小,记者们追着救护车还想追,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什么感觉?”吴到现问。
“即将到来的安心感。”闵文秀回答,终于不用夜不能寐,终于不会总是惶惶地心怀愧疚,终于不会在夜里看着那个孩子无声地掉眼泪。
他做了好几年的梦了,梦里是很小的时候闵莎的背影,因为他们很久没见了,而他不敢回忆闵莎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就算是做梦,也只敢看着那个很小很小的闵莎。
他也不敢出声,梦里闵莎只有背影,一直背对着他,像是一个雕塑。
或许今晚做梦的话,闵莎会愿意转身,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或许会在梦里跟他聊聊天,告诉他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闵文秀和闵莎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母亲再婚了,刚开始把闵文秀丢给了奶奶抚养,然后会带着闵莎偶尔回去看看。
闵文秀不喜欢闵莎,因为她有爸爸有妈妈,但是自己只有奶奶。
后来他发现妹妹也很孤独,继父和妈妈总是出去打工,她几乎是吃着邻居家的饭长大的,但是邻居家的孩子不喜欢她,她就腆着脸去找人家玩,她很热情开朗,慢慢也把那个孩子的心软化了。
但是闵文秀就是不喜欢她,后来托继父的关系来京城上高中,住到了继父的家里。
那时候一个月回一次继父家,然后就会见到开心果一样的闵莎,但是闵文秀不想在闵莎面前笑,闵莎会蹬鼻子上脸觉得自己喜欢她,所以他从来不在闵莎面前笑。
闵莎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更加用心地对哥哥,这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近的人。
但是闵莎没说过自己被欺负了,正好闵文秀跟着学校一起去南方的大学进行交流学习,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妈妈说跟继父离婚了,然后老老实实地回了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
当时妈妈说什么来着?妈妈流着泪跟他打电话,“文秀啊,我们这些普通人为什么要来京城呢?这么努力地想要在京城扎根,可是京城怎么会有小莎重要呢?”
为什么呢?闵文秀不知道,但是他留在京城了,并且有前继父的继续资助,顺利地高考了。
他来到了明礼大学,等了三年,等到了宋明珍和金洙赫。
现在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如释重负一般,平静地透过手机,看着宋家的乱象。这么多年过去,看见大仇得报了,都没有欣喜和快慰的感觉了,就像连痛都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