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垂着头,专注写字。
时间有限,他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将这一篇策论完成。
好在题不难,他的思路清晰明了。
将主要提纲列到废纸上,韩铮搁下笔,闭目沉思。
四周,期待看到他写文章的学子们面面相觑。
须臾,有人小声道:“他莫不是写不出来了?”
“刚刚齐兄出的题乃是前些年一次乡试的考题,他答不出来实属正常。”
“既然答不出来,那便去其他学室,我们甲班乃是书院中最优秀的,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出口成章,不能让一个有关系的坏了名声。”
“确实如此,不过我觉得他能答出来。”
突然出现这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众人齐齐看过去。
说话的正是这次给韩铮出题的学子齐望年。
见众人面露不解,他也不解释,只道:“等着看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不一会儿,韩铮睁开眼,重新动了起来。
这次他拿了一张新纸,落笔后再没有停下。
时间慢慢过去,终于,随着一声脆响,测试结束。
韩铮搁下笔,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谁来评卷?”
“我来。”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众人齐齐扭头,下一刻,全部弯腰行礼,“院长。”
视线在所有人脸上扫过,白鹤书院院长道:“听说你们不服韩学子,既如此,我今日便来当这个评判。
若他确实才学不佳,我便做主将他赶到他该去的学室。若他实力卓然,以后诸位听到不合适的言论时,主动为他正名,可否?”
在场的学子你看看我,末了,齐齐颔首。
院长满意地嗯一声,走到韩铮身边,拿起桌子上的策论看。
今日这一道策论题是有关民生的,大概意思是说某县土地贫瘠,稻子产量低,以至于农户常年挨饿,当地县令不忍百姓受苦,便从其他处寻来更适合当地生长的谷物,然而农户拒绝种谷物,照旧按例种稻子。
问县令应如何做才能让农户改变心意。
如果黎语在这里,她一定会觉得这道题简单,因为在现代她学过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学过政治,她学得多见得多,稍微一想便能答出几条对策。
但放到当下,对于这些基本没接触过田地,奉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们而言,却需要时间认真思考。
不过韩铮在村里长大,又接受了苏先生一对一的教导,所以即使没有现场的其他学子学习的时间长,依旧答得可圈可点。
院长瞧着纸上写的率先在自家田地中种谷物、种新谷物降低田税等几条政策,连连点头。
有些学子写策论,总是写些大而无用的东西,对比之下,韩铮写的颇为实用,且不说结果如何,至少他写的能施行。
下面的学子看到院长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他们更好奇了,院长行事严谨,对待学子尤其是甲班学子的学业尤为严苛,能让他点头,说明韩铮的策论写得很好。
他们想看看。
瞧出大家的心思,院长转手把韩铮的策论递给离自己最近的齐望年,“你们也看看。”
齐望年接过打开,其他人立刻围到他身边,从前到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半晌,齐望年放下策论,与其他人一起朝韩铮拱手,“今日对不住,是我们错了。”
韩铮回了一礼,“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大家也不必一直记挂。”他看的出来,这些同窗只是想要维护甲班的名誉才找他,他们实际上没有什么坏心思。
旁边,院长见大家没有因为这次的事生出龃龉,很是满意,慢悠悠地踱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