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九山盯着冯陈,冷不丁的,没太参悟明白冯知县说这番话的用意。
冯陈松了手,在腹前交握,意有所指道:“你们押解的流犯中,若有家财丰厚者,那可要小心行事,你们入了萸城,这般吃喝花用,我看容易引来麻烦。”
有些事,冯陈现在也无力杜绝,只是这么提醒两句,听不听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可能是因为此前,熊九山在衙门里,面对他的诘难,非但没有百般推脱,反而耐心解释误会,让冯陈对他的感官改变,后面再得知他们,刚好就是从城外卦师说的那个方向而来。
机缘巧合吧,冯陈便想着亲自过来瞅一眼,规模如此庞大的流放犯人,都是为官做事的经验。
另外,冯陈对熊九山押解的流犯中,那个据说曾有神明庇佑的谢家,也颇有好奇。
“熊解差可代为引荐否?”
冯陈这话说的太客气了。
*
“冯知县亲自过来了?”
听说冯陈亲自过来,并且要见他,谢豫川微微一愣。
熊九山点头,道:“应是对你谢家神明之事好奇,遂亲自过来看看。”
熊九山一回来,韩其光就不在这边耽搁了,跟熊九山打了个招呼,就以广寒道长的身份,说去城中瞅瞅。
熊九山也没拦他。
“你见不见?”
谢豫川抬头,“大人召唤,自然是要去见礼的。”
于是手脚重新戴上镣铐,随熊九山去见萸城知县冯陈。
冯陈的身份背景,韩其光早就打听的明明白白,同他讲了。
但见了真人,谢豫川发现冯陈确实年轻,如此年纪就能登科,并不容易。
“犯人谢豫川见过大人。”
不待谢豫川屈膝欲拜,冯陈直接摆手免了他的大礼,起身从座位站起,来到谢豫川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他,然后才客客气气抬臂拱手道:“谢将军为国为民御敌多年,冯陈心中佩服。”
谢豫川看了熊九山一眼,熊九山眸光微微晃动。
两人都没看懂冯陈这番客气,从何而来。
“站着说话不便,不如坐下聊。”冯陈看想熊九山,指着谢豫川身上的一套枷锁,问道:“不知熊解差能否暂为卸下,里外皆有看守,本官想谢将军应该也不会给你我二人添麻烦的。”
谢豫川身上的镣铐卸下。
谢豫川在沉默中,暗暗地观察着冯陈这人的心思。
就连熊九山此时此刻,都有点看不懂了,方才来之前,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现在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二人左右落座,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
——你同冯陈聊及匪祸之事了?
——怎么可能?!
两人眼神打机锋,冯陈并没看清,只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两个人可能有点忐忑。
门外有店家伙计来茶水点心,只是人被拦在外面,由衙役检查后才放进来。
伙计进来摆茶,细心观察后,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回到楼下前台,同掌柜的甘荣道:“冯大人前脚过来,后脚街头就看见那几家的人了,掌柜的,怎么弄?”
甘荣道:“只当看不见,大人乃朝廷命官,自然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的,听掌柜的。”
伙计下去干活了,甘荣在柜台后喝了口茶,想了一会,端着茶碗绕出来,跨出门槛走到门外。
一股冬日的寒风迎面吹来,他端着热茶在门口笑呵呵地揽客,左看看右迎迎,转来转去的,就把左右两边那些行迹可疑之人,尽收眼底。
呵,还不止一家呢。
观察完,顺手把茶杯里的水往外一扬,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