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款款起身往外走去,穿过戏园后面的月洞门,便是层层怪石巨石堆砌的园林亭台,石上各种香草藤蔓,小桥流水穿插其中,我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瘦石旁边停下来,刚好可以看见左右前后来人, 我问:“大爷是怎么说的?”大爷是太后娘家哥哥左部侍郎李显的儿子叫明链,为人秉性忠厚,自幼便是皇上的侍读,如今上书房行走,李府现是他当家。“大爷说那小乞丐找到了,那狗也找到了,是史家的,小乞丐说他开始要饭便在这几条街跑,哪家的狗他都是认得的,史家这狗两个前蹄是花白点。”我心里想着这史家也是够鲁莽的在自家门口放狗,“大爷上门去问了,史家人都不知道自家有放狗这事。大爷说看样子也不像是故意隐瞒。如今大爷将小乞丐已经带回府,只等太后回话怎么处理。”既然放狗是史家做的看来也就不严重了,我笑了笑,“今天你只管玩你的,这事我知道了。”我做方便状去洗了一下手再回到戏园坐下继续看戏。
此时戏台上正演着着红衣的小狐狸与白胡子苍苍的老和尚开始对弈,小狐狸歪着身,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棋盒里的棋子,老和尚手持佛珠盘腿而坐凝视棋盘,小狐狸见老和尚久不出棋便有些百无聊赖的问道:“老和尚,我本是妖,你却说做人好,教我做人,我这般修成人形,却觉得为何不如从前逍遥自在?”老和尚用苍茫的声音回答道:“来日方长。”小狐狸换了一个姿势懒洋洋的说:“你们人不过百年,却总觉得有过不完的日子,又事事放不下,所以遇上解不开问题的时候便道来日方长。”小狐狸声音娇媚细长侧坐在蒲团上体态分外妖娆,尤其是那纤纤十指不安分的拂来晃去连我这个女儿身也觉得实在太诱惑了。此时台上一声霹雳做雷电状,小狐狸闪身缩住一团,恰恰一位年轻公子赶路经过……我拿起小几上的戏折子看了一下,这出戏一共十二则,按这个演法怎么也得要三天才能演完,这些贵客们若是看进去了,回府自然会请师父的戏班子接着演堂会,师父是个诗酒放诞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人,当年母亲三十岁生日他送了一尊八百两银子的玉观音,母亲很是责备他不惜财不惜福,后来母亲将这尊玉观音供在了如今妙灯公主居住的庵堂,当时还是思合师父做主持,再后来我也就不知道这尊玉观音的去处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就听得后排稀里咣当的碎了一地茶盏,原来是史娟之起身袖上的挽臂把小几上的茶盏给拂了下去。史老夫人瞪她一眼,她只顾着飞快的往园外去了。小丫头上前收拾好一地残渣,又重新摆上茶盏,众人继续接着看戏。这一则演的是小狐狸为避雷躲进了书生的伞里,然后前来报恩,故事虽说老套,但红衣小狐狸的唱腔身姿委实不错,师父填的曲词尤其精美婉转,世人们要看的便是师父这个戏团别具一格的韵味……我听着小狐狸嗓子里拖出来的高腔在空中盘旋回转,一唱三叹,果然如传闻中的让人心神荡漾,我也不觉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又顺了一口茶,这般明媚的下午能听一场司乐房排得最好的戏真是难得的享受。戏很快就演到了中场该休息的时候,女眷们有起来走动的,也有互相交谈的,我提前就起身往园子里去散个步,敬沈老夫人的那杯寿酒到现在身上都还有点微微发热,银蝉对面走了过来,到面前她屈屈膝行了礼低声说:“大少爷说这出戏开始后让大人到书房相谈,认着路了,以后有事相商时自然方便。”沈真彦是我见过你永远无法拒绝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戏又紧锣密鼓的开始,我没有回到座位,跟银蝉在园子里闲逛,穿花渡柳慢慢就到了潇湘园后门,抬头便见柳体楷书四个大字:威安书院,只是大门紧闭悄无人声,银蝉上前叩了三下门,里面应该有人守在门口,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半,银蝉道:“大人请。”她待我进入之后折身便回。开门之人却是着一名侍卫,此处庭院阔廊,列着各式兵器,想来这是平日习武之地,书房在正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