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再算,那时候你再给我不迟。何公子,你且在这里坐片刻,喝茶,我去安排、通知这些人手,去去就来。”
他说着向陈正南拱了一下手,起身到后面的小屋里,让他老婆去通知吹唢呐的,他自己从店后面牵了一匹骡子,骑上了往东边的庄子奔了过去,通知挖坑的、抬棺的,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又飞快地赶了回来。
到了店里,祈老板从后屋里推出一辆小车,套了骡子,从屋里拿了纸人、纸马、灯烛、香火一套家什放在车上,又把店里的一张小桌并三五个板凳堆在车上,同了陈正南一起往龙王庙走。
路上,祈老板对陈正南道:“何公子,还有一件事情,这今天下葬的老人,因为是有头的苦主,不是那随便收敛了的无主的尸骸可以随便埋了,所以得惊动龙王庙里的庙祝,免不了我要去找他来帮忙,中午吃饭自然要请上他,末了再送他一坛酒。”
陈正南答道:“好说,这都好说,祈老板,这些事都依你。”
说着话,两人到了龙王庙大门前南面的墙头下面,林姑娘跪在她老父亲的遗体前,正嘤嘤地哭泣着,往瓦盆里烧纸。
陈正南把马拴在旁边的小树上,帮着祈老板从驴车上取下方桌板凳,桌子摆放好后,祈老板先把长明灯点在老人身边,两边放上三五张凳子,又从车上拿下一块白布,整个地覆盖在老人的身上,又取出一件白布孝衣,陈正南忙接了过来,招呼林姑娘穿在身上。
之后,陈正南又跑到干货店里,买了四样果碟回来,摆在小桌上,放在老人遗体前,在香炉里焚了香。
就在这时,从东边街上忽然来了一群人,赶着一辆牛车,上面堆着竹竿、帆布、铁锹。
到了近前之后,几个人和祈老板打着招呼,便拿了铁锹下来,在方桌四周找了四个点,挖了小坑,把竹竿拿过来插进去埋上,简单地搭了一个灵棚。
祈老板从驴车上拿出一块长条的幔布,搭在灵棚入口的横梁上,这才把纸人、纸马拿过来摆在两边。
这时,又从街南边走过来四个人,手里拿着唢呐、铜锣、梆子,来到近前和祈老板寒暄几句后,便吹奏了起来。
几个搭灵棚的人忙好了,又赶了牛车去祈老板店铺里拉棺材。
跪着烧纸的林姑娘,转脸看着面前忙碌的人群,一时不禁有些恍惚。
她虽说年纪已经十八九岁,可是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变故,在外边的旅途之上,突然之间死了老父亲,丢了钱财,进退不得,举步维艰,正处在万般苦难之中,又受到泼皮无赖的调戏侮辱,只觉面前一片黑暗,绝望之中没有任何希望。
可是转眼间,突然来了一个温和而又体贴的公子,伸出手来把她从无底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眼下,又忽然来了这样一群人忙起来,父亲的身后大事全都有人料理,丧事不仅有了指望,并且还算得上体面。
这一切突然而来,几乎让她猝不及防。看到眼前吹吹打打,经幡飘扬,烟雾缭绕,她只觉恍恍然如在梦中一般。
忙好了这边,祈老板便去了龙王庙找庙祝,知会一声这边的事。
陈正南一时无事,便蹲下来,帮着往瓦盆里一张一张地填烧纸。
那时,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惨死,不禁面有悲色,流下泪来。
林姑娘在悲喜交加之中,扭脸看见陈正南一脸的哀伤,还流了泪,不觉更是感动。
当她把目光从这面前的纷扰中移到躺在那白布下的父亲遗体上,一时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陈正南就听身后有人一声大叫,紧接着唢呐之声便戛然而止。
他连忙站起来回身看去,只见来人正是昨天闹事的江六子,他后面赫然跟着孙大头和三四个泼皮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