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回状元公的话,读了三年书了,小人就是在洪塘社学读的书。”
林延潮闻言大喜,不由扶住少年的肩膀问道“哦?小友的先生是谁?”
那少年答道“先生姓张讳归贺,他待学生很好,他知学生家贫常免去书籍杂费。”
听到张归贺的名字,林延潮不由一怔,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年在社学读书的日子,想起了林诚义,想起了老夫子。
林延潮失神一会,然后看向对方问道“小友可知我当年是在哪里读书吗?”
那少年回答道“知道,就是在洪塘社学读书。”
林延潮更喜笑着道“那你当称我一声师兄才是。”
那少年躬身道“学生不敢当,听先生说,社学里的百亩学田都是状元公捐赠的。若非状元公与先生,以学生的家境,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读书了。此恩此德,学生一辈子报答不尽。”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一旁的林慎也是笑了。
林延潮欣慰地道“小友不用谢我,我年少时与你一样,也是家里十分的贫穷。幸亏我后来也是遇到几位好老师,这才能够留在社学中,否则我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
说到这里,林延潮又道“但是报答二字不要轻提,我辈读书,既要继先圣之学,亦当薪火相传。当初老师培育我,是盼望圣人的学问不至于断绝,而不是盼望学生各个能够出人头地,若是你能有志于学,好好读书就好了。”
对方闻言向林延潮肃然一揖道“多谢状元公教诲,学生记下了。”
林延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在林慎邀请下举步登楼,到了雅间后,林浅浅与林用都在里面喝茶吃瓜子看戏。
林延潮坐在一旁,吩咐下人将陈济川叫来。
外头仍是喝彩声连连,林延潮不时鼓掌。待陈济川到了以后林延潮询问“你记不记得洪塘有一户人家姓曹,家里是卖饼的?”
陈济川当即道“回禀老爷,这实在不知。”
林延潮道“无妨,你回洪塘一趟,查清楚了,特别是那家中少年的底细,然后如实来报我。”
陈济川称是后退下。
当天林延潮在水西住了一晚上,次日即是离开。
临行时,林延潮与林如楚说了很久的话,然后又与林慎提了一句,让他有空来自己府上坐坐。
林如楚,林慎闻言都是大喜,林延潮如此就是有栽培之意了。
离开水西村后,林延潮让爷爷大伯三叔先回家,自己则是改道乘一小船前往林浦。
闽水上风浪颠簸,去林浦这条水路少年时林延潮不知走了多少趟了。
进学之后,自己就很少来书院了,最近一次是八年前回乡省亲时来这里祭拜山长。
当年山长去世后,书院已是没落了不少,现在应该是原来的讲郎林燎主持吧。
林延潮还记得林燎授课时,常对自己说古代圣贤读书立身之法,功名才是末流之用,读书切不可舍末逐本。
江风吹拂,浊水激荡,林延潮思绪万千。
走了半日,船已到了林浦上岸。
因为明日就是年节,码头上人很少,看起来有几分萧瑟。
林延潮走过街道,抬头就是濂浦林家八进士牌坊。
濂浦林家出过四位尚书,父子孙三代都担任国子监祭酒,家族这份风光不说闽地,在整个明朝也是无人可及,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延潮与展明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濂浦林家的老在,他没有穿官袍,更没有带更多随从,若是真的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里,是很失礼的。
到了林家老宅门前,林延潮一问知道自己老师林烃居然不在家,而是在书院教书。
林延潮倒是一愕,都到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