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
照理说,格物坊的形势应该是一片大好才是,但身为坊主的谷辰却不知为何陷入思虑重重的烦恼中。至于自家坊主究竟在烦恼什么,众人一时也难以揣摸。对谷辰突然前往木野集的风险决定,原本最该劝阻的女司书却意外地保持沉默,结果飞燕跟小乙也就没法再详问,只好陪着自家坊主见机行事。
当然,谷辰也并非有意瞒着从者。
只是脑海里的问题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这时候说出来也只是陡增混乱而已。
这里所谓的“问题”,具体来说也就是“如何摆平灾厄鬼岩种”以及“如何令黎阳领重回繁荣”两点。
黎阳领国势衰落,其源头便提鬼岩种残害三少邬尚引起的动荡,动辄毁城灭寨的鬼岩种也始终是黎阳诸民的心腹大患。今次木野集冒出的恶党蜃楼,貌似也跟鬼岩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黎阳原本困窘形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这样的情况下掌府邬言本想让谷辰带上邬真去皇领游学避难,但此主张却被女司书激动拒绝,带给谷辰莫大触动。女掌府也好,女司书也好,甚至包括率军在西境要塞跟鬼岩种死磕的黎阳公在内,邬氏一族就像遭诅咒般的为鬼岩种招致的悲苦命运所吞没。
而就算身陷泥泽,却也依旧想把彼此给推向光明幸福的人生。
为给女儿们拼出安定后方、在前线死磕鬼岩种的黎阳公,是如此。明明为处置领务焦头烂额、却竭力替妹妹打算的女掌府,是如此。拒绝逃往皇领、留下来对抗心魔的女司书,亦是如此。
这样的邬氏,让谷辰受到格外强烈的触动。
知晓这些的谷辰,也无法对此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格物坊就建在黎阳本城,掌府邬言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上司,而司书邬真在流民时便给他莫大关照,现在更是其身边不可或缺的贤助。可以说,感情也好利益也好,谷辰都早已与邬氏牢牢绑定。
而且这样的绑定并非强制。
作为证据便提,不论邬言或邬真都推荐他往皇领游学。
当谷辰试着认真考虑其提议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抵触从心里陡然生起。那念头有如烧融铁汁般的滚烫,连想都不能想。当谷辰战战兢兢地去探索那抵触感的根源时,才确信自己已然把黎阳当成了家园,把司书跟掌府视为了眷属。
既然是家园,既然是眷属,那当然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拿来选择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