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很大,模糊了天际,连飞鸟都不敢横越。
憨厚汉子看了眼天色,眼底浮现凝重,“七日前我便告知师尊归期,就算信笺没能安全送到师尊手里,以她老人家的谋算,不可能算不到归期,如今……是出了问题了!?”
他看了一眼东厢,再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阿绫,莫名就有种违和感,心中升起诡异的念头,可硬要找出其中隐藏的诡异,他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如此平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月时间,能够发生什么变化呢?不谈“宁幽”,就以他对阿绫性格的了解,她被宁幽拒绝同住后,断不可能再与宁幽有过深的交集。
况且,他方才与阿绫有过简单的交流,知晓,为稳住阿绫,师尊已将身世告知她。
有这样一层身份存在,他顿时就安心了不少,就算从阿绫嘴里得悉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宁幽频频有所举动,然而汤药,安神香却一日都不曾断,十天的功夫,能发生什么意外?
百多年前以九鼎之资冠绝南烟十六洲的天之骄子,突然心有疑窦。
因为,一切平静都太过顺理成章了。
若有师尊坐镇也就罢了,然师尊在十日前就被请走,在得悉自己身世后,以阿绫的性子,竟然也能相安无事?
怪,着实是怪。
能将师尊请离十日时间,不允许离开,这其中,除了那一场时疫,他不相信没有其它的原因了。是十二家族出手?还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小镇之内?
陆青山突然皱眉。
他到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桩交易的促成与主持的都是他师尊,他心中其实已有思忖,因为一早就商议好,有了安排,可不论如何,为了谨慎起见,都该见一面师尊。
小镇有几条雷打不动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得私留外乡人过夜。
也就是说,他们今夜便要启程。
踌躇之时,陆青山心思也未停下,眼角余光一直在审视各人。
活了百来岁的人了,纵然因为妻儿的缘故,生了魔障,失了向道之心,然有宁老婆子耳濡目染,早也是心思活络之辈,阿绫到底太嫩,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禁不起深思与推敲。
一开始,因为“涅槃真凰血脉”的苏醒,陆青山过于激动,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其后,又以为是阿绫得悉身世,有些改变不可避免。
然小半日功夫,阿绫屡屡露出破绽,旁人或许看不出,然他却看着她长大,再了解不过。
再看不出她别有心思,便白活了。
片刻后,陆青山将阿绫唤至堂屋,他这小闺女心思浮躁,汉子既不询问也不拆穿,似全然不知晓,憨厚的面孔流露一抹慈爱,“阿绫,既然师尊已告知你身世,我便也跟你通个气,今夜,我便会带着阿幽离开,你呢?若是打算跟我走,等将阿幽安置妥当,为父便同你说一说这些年,说一说为何暂时不认你,也找个时间带你回陆家祖祠,好让你认祖归宗……”
随着这番话,阿绫忽然就拘束起来,神思乎就一晃,不得不说,陆青山吃准了阿绫的性子,敏感脆弱,自尊心又极强,只要给予她足够的重视,笼络她,并非难事。
“你准备一番,收拾些你与阿幽的便装,待为父去看一眼你师祖,回来便一同上路。”
此一时彼一时。
若无时疫这档事,陆青山原不打算跟着一起离开,他们还另有盘算。
可现下,似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十日时间,能教阿绫产生其他心思,宁幽呢?
那神秘人为了算计她,不惜布下这偌大棋局,以大代价促成了他们这桩交易,其谋算至深,可想而知,宁幽身上隐藏的秘密,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