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婢合上了香炉的盖子,将那盘在一只精巧匣子中的线香端到了耿贤妃跟前让她过目。
耿贤妃瞥了一眼,淡淡一挥手道,“明日让人给乾清宫送去吧!”转头望向那帘栊暗影处站着的人,声音如冰击玉盘,“你是不知,陛下也是怕热招蚊子的,而且,近来怕更是有些头疼,吃睡不香,有了这香,说不得能睡个好觉。”
“娘娘一番苦心,陛下定然知道。”
这话好似什么讯号一般,贤妃的团扇如同按了机括一样,骤然停在胸口处,贤妃垂眼片刻,神色怏怏中透出两分冰冷,“事情都办妥了?”
“是,眼下,夏延风的身份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贤妃嘴角轻轻一勾,藏不住的畅快,“这么说,陛下应该气坏了吧?”没有人应她,她抬起头来,望向暗影处沉默着的人,“怎么?看你好似不以为然?”
“奴婢不敢。娘娘,奴婢只是有些不解罢了。既然娘娘已经料定陛下定会派沈钺去蜀地,何必再在此时横生枝节?若是陛下疑心此事与沈钺脱不开干系,改变了主意呢?”暗影中那人将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话语中的重重疑虑。
“你懂什么?”贤妃哼了一声,“他越是疑心,沈钺越是南下进蜀的不二人选。这蜀地,沈钺是去定了,只是怎么去,却然不同。等着看吧,他定然会大张旗鼓,让沈钺以朝廷的名义,还有夏延风好友的身份去蜀地,这样的昭告天下,若是沈钺在中途出了事,你猜猜,他会如何?还有,到了那时,再爆出叶辛夷与夏家的关系,这出戏,岂非更加精彩?”
话到此处,声音顿了顿,她抬起手轻轻抚过眉梢,嘴角暗藏两分孤冷的笑意亦缓缓敛起,“只是,却也别光顾着看戏,该做的事儿可别忘了,贻误时机。”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自会立刻传书告知主上,不会误了大事。”
“那便好!本宫与你家主上的大计,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半点儿差错。否则......”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却让水榭内的温度陡然降了许多。
暗影中那人裣衽为礼,“奴婢省得。”语调里满满的沉肃,不敢轻忽。
贤妃这才满意了一般,轻轻挥手道,“去吧!”
夜风徐来,摇曳满湖清雅的荷香,那轻纱半掩的水榭里,一道人影娉婷而出,无声无息穿过曲桥,没入深浓的夜色之中......
贤妃捏着那团扇,转头望着夜色中虚无的一点,面容半掩半隐在明灭的烛光之中,看不真切。
片刻后,她转过头望向几上的那只还在腾着袅袅白烟的香炉,眉心一攒,透出两分嫌恶来,嗓音冷冷道,“熄了吧!”
翌日清早,张季礼居然又来了元明街沈府。
瞧见他,沈钺和叶辛夷都没什么异色,沈钺默默看了叶辛夷一眼,道一声“公公稍待,我去换身衣裳便随您进宫。”说罢,便是携了叶辛夷的手进了房中。
没一会儿,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与张季礼出了门。
到了宫内,乾和帝这回倒没有刻意晾着他,反倒早已候在了南书房中,见得他之后,只淡淡问道,“这两日坊间的传言你可都听说了?”
沈钺神色有些不安,迟疑了片刻,才应道,“听说了。”
“你觉得,这话是谁传出去的?”乾和帝又问道。
沈钺仍是眼儿半垂,“臣不知。”
乾和帝望了他片刻,“或许,你是当真不知吧!谁知道呢,夏大将军的爱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待了十一年,朕却半点儿不知,夏大将军却未必不知吧。为人父者,又哪里能轻易放心得下,就是派了几个人在身边近身保护,也是有的。朕本想着将这些人找出来,可他们显然藏得比夏公子更好些,朕也是没了法子,便由着他们去吧!”
“只是,夏公子偏偏卷进了人命官司,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