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的女人若无其事:
“一般的止疼药和麻药,对我不管用。”
褐袍人眼神一变:
“噢!我能否问问,您戒的是哪种——”
“‘阳光’。”女人无所谓地道。
褐袍男人猛地扭头,眼神惊异,
女人冷冷道:
“以前‘狗牙’博特在的时候,特喜欢卖这个,直到小半个光荣区都沦陷了,惹来青皮和绿帽子插手……当然,现在早被禁绝了,发现一丝,就上绞架。”
“‘生命没有阳光,则无法独存’,当然,阳光,我知道,我知道的,”褐袍男人对她刮目相看,“即便在赛尔草类配方的恶性毒品里,它也是最禁忌和最残酷的,而您能把它戒掉……落日在上,请收下我的尊敬。”
“不必,在自己身上的伤痛,才最有意义。”
独臂女人想起了什么,目光复杂。
“更何况,毒瘾也好,手臂也好,它们总会好的。”
男人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下去。
“不会好的。”褐袍人突然道
“嗯?”女人扭过头。
只见褐袍男人长长叹息:
“相信我,女士,哪怕伤口愈合了,不再痛了,但此后的数十年里,你都会在半梦半醒间产生幻觉,仿佛手臂还连在身上,仿佛手指还在暗暗抽痛,肘部还在微微发痒。”
女人皱起眉头:
“你怎么——”
“于是你忍不住伸手,去摸你的那只手,你曾经拥有的一切,”褐袍人恍惚道,他缓缓伸出右手,露出一只质地漆黑的光滑手臂,不似人体,“直到你醒过来,在现实里一把抓空。”
灰袍女人眼神一尖:
“义肢?”
“便宜货,”褐袍男人笑了,他右手义肢上的手掌粗糙笨拙地来回伸缩,“但是话说回来,就算再贵的义肢,又怎么比得上原装货?”
独臂女人看着对方的义肢,想起了什么,渐渐出神。
“说得不错,”她低头叹息,“人呐,坏了,就永远修不好了。”
“但却不能不修,”褐袍人摇摇头,把义手收回衣袍下,“因为再糟再烂,我们也总有一部分,嗯,是好的。”
他扭头一笑:
“不能放弃。”
独臂女人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几分钟之后,女人再度开口:
“在黑绸子里,你看着不像是能打的样子,是怎么爬上来的?”
褐袍人一愣,随即嗤声而笑。
“过奖了,”他无奈摊手,耸了耸肩,“您应该说:小子,你看着手无缚鸡之力。”
独臂女人冷笑一声,看向巷口外的卡拉克:
“但那小子狂成这样,却只听你的话。”
褐袍男人顿住了。
“对。”
他深深叹息:
“我们一起经历过不少事……那时候他还小,我也还年轻,碰到了个糟糕的老大。”
“糟糕的老大,”女人一动不动,“我懂。”
男人轻笑摇头:
“所幸都过去了……卡拉克性格忠诚,而我,我运气好,他不怎么讨厌我。”
“但他还叫你老大。”
“哈哈,我喝高的时候,也偶尔叫他老大来着。”
“你看着不像是酗酒的人。”
“还好不像,否则拉赞奇老大得拆了我。”
“你是本城人?”
“对,城外的城——水晶河边。”
“我有个很要好的发小,也是那儿附近长大的,”灰袍女人想起往事,“听说那河里的锯齿鱼,味道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