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或许明白了。
因为此刻他心里的仇恨已经在疯长,红透的双眼与门缝外那双冰冷的双眼对峙着。
急促的喘息久久难以平复。
莫等闲知道,他终于是孤家寡人了。
他能够倚仗的皇帝此刻如同废人。
他能够倚仗的青梅竹马早已经背叛了他。
他能够倚仗的朝臣,就在刚才的早朝,几乎超过半数的人都已经在水笼烟的麾下。
若不是今日那些朝臣为水笼烟跪下求情,莫等闲,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人是何时归顺水笼烟的。
莫思量的崛起更像是一夜暴雨袭来,山河滚滚,势不可挡。
他对自己的敌意更深,对自己的手段更毒,对水笼烟的势在必得。
这些东西一直隐藏在莫等闲的心里,全部都烂在心里,化成酸水,化成苦水,化成死水,腐蚀着他。
他咬牙切齿,怨恨莫思量为何要这样步步紧逼,怨恨水笼烟为何要背叛自己,可他更恨自己不成器。
是的,他终于明白过来是自己的不成器,让别人轻易的抢了他的风头,将他碾压。
莫等闲心里的愤怒,一瞬间飞灰湮灭。
他只剩下苦涩和悲哀。
他明白过来,自己如果还不站起来,只怕用不了多久。父皇如今的结局,便是自己的明日。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里流出来,落在地上。
大殿之外,阳光明媚,冬日里的清寒带着一股冷风从门缝里吹了他的眼。
他的泪落的更急。
滚烫的热气触碰到寒冬的清冷,连升腾的机会都没有,就直直的下落,跌入尘埃。
它就像是这泪水,被人折断的升腾的翅膀,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狠狠击落。
莫等闲颓然的缓缓蹲下了身子,他背靠着大殿的门,悲哀的仰面低声哭泣。
门外的那双眼睛自然也瞧见了。
可门外的人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莫等闲,那双眼睛已经变得干涩红肿。
那张脸也终于变得死气沉沉,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坚毅地起身,两眼满是杀气。
那双原本该颤抖的手此刻丝毫不颤抖。
坚定又迅速的拉开了大殿的门。
果不其然,水笼烟人就是立在门外。
那双平静又冷漠的双眼与自己四目相对,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呵。”
莫等闲轻轻地呵了一声。
目光里夹杂着悲凉,苦涩以及冷意。
水笼烟见他这样子,也只是淡然的转身过去。
她知道莫等闲显然是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不必再多说什么,也不必再解释什么。
莫等下望着她转过去的身影,声音低沉如同地狱来的使者,开口问道:“你能救父皇吗?”
水笼烟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真是如同死寂一般沉默。
“呵——”
莫等闲地喉间又发出一声冷笑。
他狠狠地鄙夷自己。
蠢出生天的东西!她若是想就早就救了,又岂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