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跳马(八)(2 / 4)

可如果扫描的是游击队员的脑,尽管作战技能和战术认知远不如正规军,但在用于反游击战时,熟悉山地环境和游击战术的人工智能就能发挥极大的优势。是故,支援保障型一旦发现完好的游击队员头部,立即会在第一时间进行“收割”作业,为打造专门用于反游击战的“军团”积累参照样本。

防卫军研究员们的恶意通过支援保障型的行为得到了充分展现,不分年龄、性别、地位,所有人类一律平等——这一美好的理念居然是通过“军团”的手术刀和切割机得以实现,让人恶心反感之余不禁感到一丝辛辣的讽刺。

何以为人?

何以为生?

难道人被生下来,经历过世间的磨砺后成长至今,最终就是为了如同玩具一般被机械摆弄吗?

所谓生命。

所谓人生。

所谓活着。

难道只是为了承受诅咒一样的命运,最终迎来凄惨的末路吗?

颇有些文化根底的法勃尔副队长在心底里发出犹如悲鸣的疑问,攥住枪的手不禁一阵颤抖。

身为一个革命者,他自认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甚至很认真地设想过自己可能被子弹射杀,被刺刀贯穿,被手榴弹炸死,被火焰烧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绞死。可死了之后还要被当成牲口一样直接并取出大脑……这种超越病态,彻底践踏人类尊严的行为,连已经见惯了死亡的游击队员们也为之胆寒。

嘴里泛起酸苦的味道,就在快要抑制不住吐意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法勃尔,老朋友。”

熟悉的粗豪嗓音以近乎冷淡的平静声调说着。

“这里就交给我们,你带上小鬼们后撤吧。”

愣了一下,一股因羞辱感而生的激愤窜了上来,还没等愤怒转化成反驳的言语,勒内尔那低沉又决绝的声音浇熄了他的怒火。

“刚才的攻击是在为天上的部队降落进行清场,等到天上的铁皮渣滓落了地,他们就会发起全面攻击。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守住这条防线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应该做的是拖住敌人的脚步,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保住革命的种子。”

身为军人,战死沙场是最大荣耀。

但他们是游击队,更是革命者。

比起“战死的荣光”、“以生命捍卫荣誉”之类歌颂死亡的空洞语句,他们更喜欢活着的感觉,讴歌生命的美丽,而在这之上,他们更愿意为自由去奉献生命,为名为“下一代”的希望之光献出自己的心脏。

唯有保住革命的星星火种,才能在有朝一日绽放出强大的光芒,撕裂由疯狂、傲慢、偏见、、迫害筑起的铁幕。

自由之花必须要由爱国者的鲜血来浇灌——在这个死者的尊严不复存在,连死亡本身都遭到扭曲的战场上,不过是一个简单明了的事实称述罢了。

“可是……”

法勃尔还想挣扎,面对枪林弹雨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硬汉,话音中居然带上了哭腔。

“没什么可是。我是你的上级,你应该服从我的命令。”

一把揪住法勃尔的衣领,斩钉截铁,近乎不近人情地挡住法勃尔想要说的话,勒内尔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到:

“听好了,带上小鬼头们撤下去,别让孩子们在这种屎一样的地狱里丢了性命,要是你敢丢下一个孩子,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把松开法勃尔,粗糙的手没有去抓一旁的步枪,满是枪茧和冻裂伤口的拳头抵住太阳穴,端正地行了军礼后,勒内尔笑了。

游击队支队长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爽朗笑容,那笑容充满了自信,如同仰仗自己与伙伴的力量,于荒野之中驰骋的野兽。

泪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