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不会愚蠢到相信见了几次面的乡下人会有空闲跟热情骑上快马追上来是为了海阔天空的瞎侃,单纯跟踪对方的行止倒是可以考虑,但还是有问题。
“总裁先生是个有着比女人还要敏锐纤细的直觉,同时比山里的老狼还狡猾的人。以为他是小孩顺着车轮印追上去恐怕一不小心会吃大亏,暂时还是什么也不做、保持现状比较好。”
能不惊动任何一条看家护院的狗,将驻留地收拾干净的家伙会留下车轮印——这种可疑的疏漏没准不是真的百密一疏,而是做好充足准备、压根不惧任何追踪者的证明。
经验丰富的坎贝尔稍微花了点时间理解这一点后便默不作声。
基于某些特殊原因,博德村的村民们尽量避免引起外界的关注侧目。与ve公司发生正面冲突是他们尽量避免的最终选项。ve公司主动挑衅另当别论,一般情况下村民们不希望自己这边主动选择武力应对。
“在意……却不能出手啊。”
“不是以前了,我们不被任何国家承认,骑士团也已经只是个传说了。”
落寞与沧桑感浓厚的话语从李拿度口中说出时带有独特韵味,隐隐有超脱迷茫、恍惚、毫不眷恋过去的洒脱豪迈在空中飘荡。
“这件事就这样到此……那是什么?”
正要宣布判断和决定之时,某样事物闯入李拿度的视界。
飞扬的尘土正沿着土路蔓延过来,从扬尘和马蹄的声音判断来者只有一骑。李拿度没有看见催马扬鞭的骑士,健壮的马儿驮着背上静伏不动的主人,骑者的背上扎着几只羽毛箭杆外加一柄短斧的柄杆。
“见鬼,发生了什么事情?”
维萨留斯惊呼起来,还未等他进一步动作。熟悉无比的风呼啸着从身边擦过,铁匠不禁摸着脑袋哎呀哎呀的叹息起来。
明明不想再和麻烦事扯上关系,结果先是来了目的不明的商社车队,刚松了一口气又跑来了一个骑马的伤患。
——这天,该不会是要下刀子了吧?
揪着脑门上最后坚守的几撮头发,维萨留斯一边小跑一边咕哝。
李拿度单手扯住奔马的缰绳,嘴角淌着白沫的长鬃马在陌生男人将主人从背上卸下,一头跪倒侧躺在土路上,大眼睛忽闪了几下,汗水或眼泪浸润的光泽渐渐黯淡下去,鼻息越来越微弱,打出最后一个响鼻后再也没了声息。
“快……快告诉其他人……食腐鸦袭击了斯隆村……所有人拿起武器……”
从村里面闻讯赶来的男人们围着嘴里大口吐着血沫、嘴边刚长出绒毛的报信人,沉默的点着脑袋,倾听这个年轻人最后的声音。
“兽人来……来了……女人……小孩……做好准——”
吐出最后一口气,背部村庄的最后幸存者瞪着眼睛垂下了脖子,散大的瞳仁一动不动,冷冷的印出右手握拳,指节叩上心脏、弯腰行骑士之礼的男人们。不会动弹的眼睑被一只粗糙的手慢慢阖上。
“我们收到了您的传话,勇敢的孩子。全能的母神接纳了你高洁的灵魂,你的遗恨由我们来为你洗刷。”
自李拿度以下,村里的男人们无比虔诚的复诵赠予敬忠职守至最后一刻的年轻人,圣洁的哀伤悼词结束后。李拿度将永眠的小伙子交给坎贝尔和他的儿子去安葬,男人们保持缄默紧盯住李拿度。
和怕老婆的旅馆老板形象无缘,散出让大家心驰神往的熟悉气质。转眼间脱胎换骨的李拿度蹲下身,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在土路上飞快的留下线条图形,男人们安静的分成两排,确保光线能更充足的照在李拿度身前。
“这里是斯隆村。”
树枝杵住一个象征村庄的圈形标记,洪亮的嗓门送出咬字清楚、准确有力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