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喜欢的,是那些小孩子,缠着母亲的衣袖争取一串烤面筋,他们母亲脸上无奈又纵容的神情。
她一路要做最好的孩子,最好的学生,最好的员工,也预备要做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她要优秀、要卓越,却没想到被安静和平庸揽住了视线。
原来这世界还有另一种好。
让她对这世界有所留恋的那种好。
但命运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她回来以后才发现,她的肿瘤已经扩散得很厉害了,连身体四肢都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斑。
她再也来不及,构建平庸到甚至有些无聊的生活。
哪怕她挺过一切痛苦挣扎,她也只能以抗癌斗士的姿态生存下去。每日抗争、奋斗,她永远不会获得心里所期待的那份平静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就是没缘分吧。
她振作了语气道,“行了,你别别扭了。送别,要开开心心的,我这辈子倒霉,下辈子可不一定。你知不知道瑞士的安乐死手续有多难办?要是错过了这次,再办好手续的时候,我真得满身黑斑了。”
林崇德掩了神色,也堆出一副笑脸,笨拙地找着杂七杂八的话题。
此时的林崇文也在笨拙地找聊天的话题。
他一板一眼地问着林阳阳一些诸如“你今天开不开心”,“你为什么开心”这样的问题,活像在问下属“今年的kpi有没有完成”。但林阳阳软软糯糯地回答着,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满天星辰。
陆微别和薛绵绵看着这景象,笑得比徐洛还像个欣慰的老母亲。
而徐洛,脸上除了欣慰以外,还有些单纯的快乐。
霍奕看着她们三人。
之前,徐洛曾经特意向他道谢,感谢他在他们夫妻缺位的时候照顾了阳阳。那时候她就解释过,她为什么不敢去爱这个孩子。
她和他一样,被热烈地爱过,也被深爱的人伤害过;拥有过最满足的情感,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他们。
因此,她曾经和他一样胆怯,一样冷硬。
可她现在不一样了。
他又想起张林对他最后的叮嘱,一字一句,刻在他的脑海里。
“人生太短,再不睁开眼看看,你就看不到了。”
他看着徐洛的笑颜,脆弱却鲜活的笑颜。
他垂了眼帘。
这样更好吗?
他……也能这样吗?
晚餐结束的时候,林阳阳特意指挥徐洛带她找到了霍奕这里,跟他交代了几句,她要去香港找好玩儿的玩具,回来跟他一起玩儿之类的话。
霍奕笑着应下了,她又开开心心地跑到了站在他们旁边的陆微别和薛绵绵那里。
陆微别和薛绵绵蹲在那里和林阳阳拉钩,期间薛绵绵好像说了些什么,三个人笑成一团。
徐洛笑着看她的小女儿。
霍奕也看着那边,突然感觉心跳磅礴得好像要呼之欲出。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不害怕了?”
徐洛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笑得释然,“不害怕了。我怕了二十多年,以为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了。但真迈出这一步才知道,只有第一步才是难的。真走出了这一步以后才发现,就算是可能转瞬即逝的幸福也是幸福,比以前可好多了。向前走一步,总比向后退要好。”
“所以你同意阳阳做保眼治疗?”
“是啊,她如果想向前走,就走吧。”
“你不怕最后竹篮打水?”
徐洛摇摇头,“以前怕。现在不怕了。她的现在,她的笑容,她和我并肩作战的时光,都是我们得到的。怎么会一场空呢?永远不会。”
她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之前害怕得还更多一点。捏在手里得那一点儿东西,生怕丢了。所以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