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绵绵的一场崩溃被刘老爷子及时化解在萌芽之时,整个人不仅没有颓丧,反而变得更加坚强。
付由的病情也逐渐稳定,周二的时候转回了普通病房。
周日的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梦醒时分,一切痛苦都烟消云散了,仿佛本身就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了陆微别满心惊惧。
周三下班的路上,陆微别又开始琢磨她这段日子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霍奕的心理阴影已经被解决掉了,那么以他谨慎小心的个性,怎么会出事?
……不会是过劳死吧?
这可麻烦了。
医生的过劳死,这事儿要是预防起来,受波及的人不知道要有多少。要是她寻死觅活地不让霍奕超时工作,那么本该被他接诊的病人是不是就有可能失去本应有的生命?
更糟糕的,要是她这个原因赌错了,那些病人的寿命岂不是白白损失了?
她能不能做这个取舍?要不要冒这个险?
再者说,就算她决定豁出去了,先保霍奕再说,霍奕能不能顺着她,真的不上班去啊?
正琢磨着,薛绵绵的电话打了过来,“微别微别,咱们去看付老师啊?”
陆微别听得一哆嗦,“你还去看他啊?上次……”
“哎呀,上次是上次,这次我做好心理准备了,肯定没事!付老师这不是转危为安了嘛,咱们得去祝贺一下。”薛绵绵道。
再者,她总觉得,要看到付由有些生气的样子才算是能放下心。
陆微别直觉觉得大事不妙,却又说不出来为了些什么,于是只好调整好心态,笑着应了。
可谁知……
这世界上的所有猎物,都是在一无所觉满心欢喜的情况下走入陷阱的。
人生的猎物也不例外。
这是陆微别站在付由的病床边,握着薛绵绵微微发抖的手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
一个半小时之前,薛绵绵打电话跟付冰约定探望的时候,付由状态还算稳定,甚至和颜悦色地和付冰陈雪聊了一会儿的天。
而现在,他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
这残酷的人生,用一场难分悲喜的欲抑先扬结束了付家人对付由的这场漫长的告别,也用沉甸甸的现实告诉薛绵绵:癌症没有温馨的结局,只有血肉模糊。
陆微别和薛绵绵到的时候,陈雪跟着去办手续,屋子里只有付冰一人,正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付由的东西。
看到两人的到来,付冰微微有些愣怔,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这边太乱了,我忘了通知你们了,害你们白跑一趟。”
薛绵绵带着哭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你还好吗?”
付冰垂了眉眼,继续收拾东西,“能有什么不好?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儿,还能因为这个怎么样吗?”
“可你那天……”薛绵绵嗫嚅道。
“那时候是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他要离开我了,肯定跟现在不一样。”付冰叹了口气,“现在不一样,我每分每秒都做着准备,准备他会在下一秒离开我。”
她顿了一会儿,甚至抬头扯出了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很好,“我准备好了。”
她的确准备得很好,在煎熬的日日夜夜中用悲伤去打磨自己的心,打磨到它认为,悲伤就是生命中最正常的情绪。
但这情绪却骗不过别人的心。
这话一出,陆微别直接就哭了出来。她迅速擦掉眼泪,红着眼睛假装正常。
薛绵绵眼圈也红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劝慰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付冰把柜子里的一个布袋子拿出来,把桌上散乱的小物件收进去。收拾完毕,她提着袋子,准备放到一边,腾出空间整理大件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