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好几日未曾好好歇息过,眼下好不容易睡下,却是连两个时辰都不到,他随即道:“殿下何不明日再来?眼下宫门都落钥了,委实太晚。”
惊扰皇帝安睡,谁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在宫中伺候多年,熟知晋安皇的脾气有多臭的元夷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戚长容定定的看着他,声音寡淡而平缓:“你若不通禀,孤就强闯入殿,届时你一样逃脱不了惩罚。”
她不似威胁,而是在说一个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元夷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笑,不知这位殿下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仍旧恪尽职守:“殿下说笑了,殿下乃是一国标杆,怎会做出此等有失体统之举?”
戚长容瞥了他一眼,已失去耐心,直接迈步往前走。
见她此等做派,元夷吓了一大跳,深吸了口气,不敢再将这位所言当成玩笑,咬了咬牙后,躬身赔笑:“还望殿下稍候片刻,奴这就进去回禀。”
说罢,元夷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还给自己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点头应下,警惕的看着站在前方的东宫太子,生怕她忽而生出强闯的意图。
寝殿内,元夷放轻脚步,提心吊胆的往明黄色纱帘后轻唤了几声:“陛下、陛下……”
寂静的黑夜中,幽幽的低唤更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中,晋安皇警惕依然,睁开眼后睡意全散。
床帘后的人未作声,先是一个瓷枕被扔了出来,砸在元夷脚边。
随即,龙榻上传来晋安皇隐含怒意的声音:“这时吵吵嚷嚷,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瓷枕落地昭示着帝王心中的愤怒,元夷心中叫苦不迭,垂首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晋安皇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将将丑时。”
“太子这时来做什么?”
“奴不知,不过能让殿下深夜前来,想必是极为要紧的事。”
闻言,晋安皇捏了捏眉心,等脑中的隐痛消失,才从龙床上下来,待披上外袍后,道:“唤她进来。”
元夷松了口气,连忙出去请人。
片刻后,戚长容大踏步走了进来。
见她身上披着晚霜,显然今夜未眠,晋安皇气不打一处来:“太子,深夜你不在自己寝宫休息,来此处做什么?”
戚长容未语先动,在晋安皇面前跪下,然后伏地叩首。
晋安皇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立主将的旨意已经散布出去了,哪怕你此时改变主意,想重立君琛,也已是不可能。”
“父皇。”戚长容直起身子,跪的端正:“孙嬷嬷于半个时辰前殁了,儿臣想为孙氏求个恩典。”
“殁了?怎么会?”晋安皇微讶然。
“孙氏已然年老,已算高寿。”
听闻此话,晋安皇顿了顿,忽而反应过来,孙氏年已近七十。
“你且先说,想为她求什么恩典。”
“求父皇看在孙氏留宫多年,伺候皇家三代,有功无过的份上,能让孙氏葬的体面。”
话音一落,晋安皇微皱了皱眉头:“孙氏在宫人中品阶最高,按照规矩,已能入葬婢陵。”
言外之意便是,能入婢陵,已是极为体面的事。
“这还不够。”
戚长容垂下眸子,消瘦的脸庞在烛蜡的衬托下,硬是被映出了几分固执。
“孙氏一生都托于皇宫,她曾是太后的近侍,又曾侍候于父皇,于微末直至登上地位,而后又奉父皇之命,入驻东宫陪伴儿臣长大,人生匆匆七十年,孙氏功劳显著,因皇族而一生为嫁,只葬入婢陵,不妥。”
对于孙氏,晋安皇心底之感总归是不同的,这人的经历若是放在朝堂上,便是三朝元老。
是以,当听了戚长容的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