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过汤水,晚上众人休息,人犯要拉回去用药水泡起,杨太医也在台上坚持了三日,白日累了就在旁边椅子上坐片刻,非常辛劳。
徐泽知今日不巧,恐难与杨太医会面,对活片生人的把戏则不感兴趣,便退了出去,寻了住处,安排王英到杨太医宅投贴送信。
前番在东京城,身体已大不如前的太医院丞钱乙看了徐泽辛苦收集的药方后,喟然长叹“天不假年,见方恨晚”,当即命长子抄录了药方,并修书一封,请徐泽将信和药方带给家住盱眙的杨太医。
这位杨太医名杨介,字吉老,出身世医之家,十年前曾为太医。
时,天子赵佶脾胃不适,一众太医秉持“运气巡方”的理念开方用药,久治难愈,最后被反对运气之说的杨介以中汤冰煎治愈,因为此事,杨介在太医院颇受同僚排挤,唯与钱乙交好。
据说此人行事不拘成规,为精进医道,常行仵作、刽子手之事,不计声名,近于疯痴,是以有“疯医”之名。
杨介从太医院早早致仕返乡后,请得知州恩准,凡处决人犯,必剖其胸腹,察验脏腑,整理订正了正益十二经图,撰成《存真环中图》,是钱乙此生唯一佩服的同僚,对他极为推崇。
徐泽吃完晚饭,一小厮就寻到徐泽住宿的酒店,言太医杨介有请。
杨太医宅,书房。
“小子徐泽见过吉老先生!”
“修武郎如此客套,可是要折杀老夫啊!”
杨介连日指导施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但回家见到钱乙的私信,立马召来徐泽。
“仲阳兄(钱乙字)近况如何?”
“不太好,精力大不如前。”
“哎,难怪仲阳兄在信中言及大限,老夫也该回东京看看了。”
杨介稍稍调整情绪,拱手道“老夫还要感谢你有心收集的药方,另辟蹊径,非常值得研究。”
徐泽赶紧还礼,道“举手之劳,当不得吉老先生谢。”
“修武郎此番找老夫,恐不止送信吧?”
“小子被朝廷委以巡海之责,日后必会深入蛮荒海岛,恐彼处多瘴疠和瘟疫,想求吉老先生为小子开几副药方,以护周全。”
“哈哈,修武郎莫要羞煞老夫。”
杨介自嘲道“瘴疠、瘟疫之难,千年以降,无人能解,老夫只是‘疯医’,却不是‘狂医’,这方子,老夫开不了。”
徐泽并未失望,受限于观测手段的不足和理论上的偏向,古人误以为湿热地区高发的恶性疟疾等传染病是因瘴气所至,乃称瘴疠。
莫说此时,数百年后,疟疾都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疾病,杨介不能治很正常,但若说当世,有谁能破解这个疾病,必“非吉老莫属”——这是钱乙的断言。
“小子斗胆问一句——吉老可曾解剖过瘴疠的尸体?”
“有!”
杨介毫不在意的徐泽的直白,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钱乙在信中,可是推崇过徐泽虽不通医理,但常有出人意料却发人深思之语,是以杨介见徐泽此问,马上想到了自己解剖中发现的一些疑点。
“小子只是一些推测,当不得准,胡言之处,望先生勿怪。”
“嗯!请讲。”
杨介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疲惫之态一扫而去。
“小子以为,人之所以得病,无外病从口入、病从鼻入、病从体表入三种。”
徐泽一张嘴就是不符合中医理论的外行话,但杨介不以为意,仍是听得很认真。
“瘴疠源于瘴气之说已久,算是‘病从鼻入’,却一直无对症之方,哪可否从‘病从口入’‘病从体表入’入手施治?”
杨介琢磨着徐泽的外行话,猛拍大腿,道“瘴疠若是源于瘴气,死者气管、肺泡必先受损,若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