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本想陪金娣办完事就去医院看看儿子,哪知道事情的难度超出她的想像。知青办的办事员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看完金娣带来的材料说:“这个不行,得先到刘发旺同志单位上开个证明,证明该同志工作情况、家庭情况,再到医院出具一份健康状况证明。然后去派出所开个证明,证明刘爱珍同志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把户口迁移到何处。还要写一份申请报告,经我们调查研究后,再决定是否填写回城表格。最关键的是回城干什么,得要有接受单位。如果是你们自己找的接受单位,还要开具一份接受单位的接收证明,我们知青办会要求该单位出具公函。如果找不到接受单位,就要等,特殊情况要有公社的安置证明……”
陈岚头都大了,她知道事情不是很好办,但没想到会这么复杂,这要是一圈跑下来,岂不要猴年马月去。她拿着手中居委会的证明说:“同志,这居委会证明上都写清楚了家庭情况和实际困难,再说户口从哪转出来的,转到哪里去,你们知青办都有档案。你帮帮忙,查一下不就都清楚啦。”
那女同志道:“知青工作是在mαo主*席教导下的革命工作,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有制度和纪律,必须严格按制度和纪律来办事,这样才能不辜负mαo主*席的教导。还有,居委会证明要换成公社证明。居委会属于民间组织,它的证明无效。那个……还要让刘爱珍所在的知青点公社或农场出具一份关于该同志的工作表现、思想状态的评价。这些都办好了再来领取申请表格,表格上还要盖上各单位公盖。这是后话,你先把材料跑齐,我再跟你解释。”
陈岚的头更大了,照这样别说跑一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下来也没个准头。知青办的女同志嫌她和金娣碍事,催促道:“赶紧去办啊,还愣在这干什么?”
金娣虽然话说不清楚,但人却极精明,多年的历练,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她拉拉陈岚袖子,示意快出去。两人走到门口碰到一位熟人,是李大娘家的小女婿,区文化站的郭武丰站长。
郭站长热情地道:“嫂子和弟媳妇怎么有空到区委来,上我那坐坐?”
陈岚苦笑道:“我帮金娣姐跑爱珍回城的事,还要去跑些材料,你忙,你忙。”
郭武丰冲着她们身后说:“有空来坐啊。”
“她们是谁啊?”知青办的女同志随口问郭站长。
“你还不认识啊?那位年轻点的是我们赵SJ内人,年纪大点的是她干姊妹。”
“她怎不早说……”知青办的女同志撂下报纸跑出去。
陈岚和金娣跑一上午,在区知青办女同志热心指点下,总算有点眉目。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这大中午的,机关办事人员也要午休,再说陈岚也惦记儿子的病,金娣还要往医院去送饭,两人商量等吃完午饭再接着跑。
路过菜场时,坐在后面的金娣扯着陈岚的衣服示意停车,比划着让她中午不要弄饭,自己先去买点菜。
“买什么菜,有什么吃什么。”上金娣家蹭饭,对陈岚来说也不是一回两回,有时懒病发作就拉上儿子,揣上几个鸡蛋,再摘些蔬菜去混一餐。
小宝回家见院门紧锁,径直跟刘霞到她家去。这是他的习惯,碰到家里没人就上霞家里吃。要是两家都没人,两个小家伙就会到石头奶奶或况奶奶家讨饭吃。他们很少会去铁蛋、建华和婷婷家。因为铁蛋中午在他爸爸厂里吃。婷婷妈弄的饭菜很不好吃,对他们没有吸引力。建华妈妈太严肃,像学校的校长,离远点总是好的。
陈岚见儿子活蹦乱跳地回来,心上一块石头总算落地,问道:“还痛吗?医生怎么说?打针开药没有?”
小宝哪敢说实情,一个劲地道:“医生说我没病,不需要打针吃药。”
陈岚以为儿子是胀气,也没往心里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