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信!
这是贺啖现在最怕的东西。
因为一切消息都可以是假的,唯独家信做不了假。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向自己哭诉的时候,能够不动容。
贺啖慌了,当即吼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观阅敌军播撒的乱心之信,违者军法处置!”
“是!”
手下闻言,当即撤出军营。
这条军令,也飞快在几十万大军驻扎的军营中散布开来。
可即便再快的军令,也需要时间。
贺啖焦急地在营帐中踱步,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竹叶在旁安慰道:“元帅莫急,且别管这家信真假,他们不知道哪个士兵在哪个军营,就这么一股脑地播撒下来,有几个士兵能够看到自己的家信?”
听到这话,贺啖焦虑的情绪才稍微缓解。
这一段时间,竹叶一直都是以军需官的身份存在。
运送物资的过程从来没有含糊过,有时候也会提出不少不错的计谋。
虽然至今都没有进入决策层,但已经被决策层大多数人接纳。
这位妖王,自己人!
贺啖只能安慰自己,即便有士兵打开了信,也不可能恰好打开自己的。
只要他们拿到的不是自己的,就不可能知道是真是假。
除非拿到信的人,刚好认识对应的将士,然后找上门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抛出营帐命令道:“传令下去,军中各部之间,不得有任何交流,也不得有任何人讨论这一批家信的事情,否则军法处置!”
“是!”
布置完这个命令,贺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现在能做的只剩下静静等待效果了。
若真让舆情蔓延开来,相应的战术必须要做出很大的改动。
一个处理不好,士气下降,然后导致败仗,促使士气再度下降,陷入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之中。
“这些荒国人!”
贺啖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这回撒信的大概率是齐国人,但这一招明明就是荒味儿十足,尤其是荒国还在西陇关附近接纳魏国难民,攻心之战属实被他们玩明白了。
即便贺啖再恨,也不得不承认荒国这手玩的漂亮!
三年之期之前,荒国的确信守承诺没有出手。
但这一招攻心战,效果何止千军万马?
荒国没有出兵。
但没有完全不出兵。
贺啖有些烦躁,左右静不下心来,目光又落入军报上的上。
只是看几眼,就情不自禁地代入到这首诗描绘的情境当中。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荥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便是当日征兵之时,整个魏国的场景。
连年征战,谁家没有入伍的军人?
以前遇到家中只有一个男丁的还能酌情考虑,这次下定决心必须吞下齐国,干脆连这个“酌情”都没有了。
他们征的兵,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是整个家庭的希望。
而魏国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将会如此惨烈,不少家庭送行的时候,都知道这一去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光是哭就哭晕了不少人。
哪怕是紧挨着建安城的荥阳,也是如此!
有时候贺啖都不敢想这场景,人心都是肉长的,若他不能跟士兵共情,就坐不到元帅的位置。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这一句,更是让他鼻头一酸。
现在魏国内部男丁稀缺,相当一部分压力都落在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