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的买卖不牢靠,杀了巡抚大人派来的探子,管他是个牛鼻子还是秃驴,许家跟陈无双还有黄大千,自此就算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才是能让蟒袍少年彻底信任他们的诚意。
许青贤低声叹了口气,低下头尝了勺蛇羹,心里百味杂陈,先祖在天有灵,这并非是不肖子孙违背祖训对大周皇室不忠,一千三百六十余年匆匆过去,当年许家先祖跟随太祖皇帝执鞭坠镫的汗马功劳,早就在累世富贵中消磨殆尽,现在康乐侯府表面上看起来的长盛不衰,是拿年年送进宫里的金山银山买来的,说到底,也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买卖。
谈生意就要有个谈生意的样子,康乐侯的爵位传到如今这一辈,许家为求自保,只好换一个买家来谈了,谈许佑乾有没有机会蟒袍加身,谈许家接下来的百年千年还能不能富贵永享。许青贤突然笑了一声,谁能想到,天底下最能看透富贵从何而来的人,竟然是个身无二两银子的邋遢老头呢。
这时陈无双凝神散出去的神识总算有了一丝波动,仿佛有一条流速极慢的清水,正从侯府西侧门缓缓渗透进来,悄无声息间朝西苑方向蔓延。黄婉宁所坐的位置,刚好一偏头就能看清蟒袍少年月光下的俊朗面容,见他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好看的微小弧度,珠玉在前,转眼再去看眉目清秀的小侯爷,就觉得许佑乾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如侯爷所料潜入侯府里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没有五境高人坐镇的西苑里,竟然有个身具神识、能察觉他行迹的少年,趁那种感觉还没到西苑附近,陈无双压低声音平静道:“世叔莫急,该说的话我与黄世伯早就说明白了,眼下饮酒喝蛇羹,怕他听了什么去?人是要杀,但不是现在,不必劳烦您二位费心,归根究底是冲我来的,我离开岳阳城之前自然会处理妥当。”
黄大千闻言有些发愣,挑眉看向面带笑意点头不语的康乐侯,没想到下午才跟这惫懒少年谈好的一笔买卖,这么快就见到了收益,许家想暗示大都督给陈无双纳个投名状,可陈无双话里的意思不仅仅是婉拒,而且还反手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吃,这让得知去年洞庭湖那场官卖始末之后,一直觉得陈无双是个撒尿和泥娃娃的黄大千,对今天试探着送出见面礼的决定暗自庆幸,难怪素来以深谋远虑著称的侯爷不再两头下注,这小子,奇货可居啊。
能把许家的生意做到遍布天下,许青贤的心思可称七窍玲珑,当下就顺着陈无双的意思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轻声笑道:“将计就计,故布疑云?”
陈无双默然片刻,突然一拍大腿,佯装出年少轻狂的几分醉意,从储物玉佩中取出焦骨牡丹,噌一声抽出雪亮剑身,在黄大千略带诧异的脸前晃了几晃,整个人的神情举止更符合传言中敢在流香江上揍皇子的有恃无恐轻佻模样,蔑然道:“黑铁山崖的南疆玄蟒,就是死在公子爷这柄天品长剑之下。正三品的楚州都督?我呸,放在京里连跟公子爷同桌饮酒的资格都不够,黄大千,你自己说说,能挡得几剑?”
不明所以的黄婉宁见陈无双对爹爹无力,腾地站起身来,火红衣衫下颇具规模的胸膛起伏不定。黄大千登时会意,暗叹一声久不在京都厮混,老了老了,演技倒还比不上十四五岁的闺女了,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脸上就是强压着愤怒的铁青颜色,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老朽甘拜下风,自认不如举世无双的陈家幼麟。”
陈无双肆意放声大笑,刚笑了两声就捂着胸口连声咳嗽,这倒不是有意装出来的,自身本就重伤未愈,大笑牵动了肺腑,隐隐作痛,却突然感觉这般放浪形骸,胸中剑意竟有些激荡,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间,略一沉吟,周身真气汹涌呼啸,长剑一圈一荡,身前瞬间出现一朵直径近三尺的硕大黑色茉莉花。
黄婉宁诧异地看向那朵缓缓旋转绽放的剑气花朵,下意识侧脸看了眼笑而不语的墨莉,生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