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什么样的道士才够资格穿紫,
鹰潭山虽说人才凋零、弟子稀疏,但如今只有他师父钟小庚一人能穿这种道家最高规格的法衣,就算已经被陈无双称呼为鹰潭山掌教,孙澄音也要等正式接掌天师印、在历代祖师灵位前禀告之后才能穿。
让他有兴趣的还不止如此,他能觉察到给徐守一赶车的瘸腿术士走得应该也是道家一脉的路数,偶尔逸散出来的气息好像介乎于正邪之间飘忽不定,这种感觉很像是隔着浓浓雾气去看一朵花,能分辨出来那朵花颜色浅淡,却不能确定究竟是浅粉、浅黄还是白色。
与之相反的是,孙澄音清晰感觉到徐守一怀里抱着的那只慵懒黑猫很危险,甚至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头剧震,不敢跟它一双眸子对视,旁敲侧击问了陈无双几句,得知那就是被整座江湖敬称为苏昆仑的当世剑仙所豢养的凶兽黑虎,才释怀几分。
陈无双何等聪慧,很快就猜到孙澄音对老道士感兴趣的原因,他是怕徐守一日后会抢了他羽衣卿相的尊崇地位,暗自好笑,这衣冠楚楚的家伙好像天生就喜欢跟人争,正好能往火上浇一碗油,逼着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施展能耐,“别他娘的瞎琢磨了,那老道士徐守一是道家西河派的掌教,术法精妙非常,公子爷在凉州井水城南斩杀谢逸尘的时候,多亏他执掌一方天地时令变化,硬生生将三万边军精锐阻拦住,我至今都不知道徐掌教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估摸着最少是四境七品。”
孙澄音神情变化都表现在两道斜飞入鬓的眉毛上,先是轻轻皱眉,然后挑眉,“西河派?”
陈无双嗯了一声,反问道:“怎么,你好歹也是道家祖庭的掌教,没听说过?”
年轻道士回头往第二驾马车处看了一眼,“道家源远流长,开枝散叶成百上千,自大周开国太祖得了白马禅寺那群秃驴的相助,逼着鹰潭山低头千年有余,不少流派都顶不住夹缝里生存的艰难辛苦,逐渐断了传承,外人只说江州鹰潭山是道家祖庭,却没多少人知道光是鹰潭山上的道观,就能细分成十余个派别。西河派,我当然是听说过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雷法神霄派的支脉。”
陈无双早猜到满打满算只有师徒三人且大弟子还不知踪迹的西河派来头不小,别的不说,能让苏慕仙那头可以力战十品高人不落下风的凶兽黑虎乖巧成一只猫,徐守一的本事就不容小觑,但其实根本不清楚这老道士的师承底细,闻言也来了兴致,咂摸道:“雷法神霄派?名字听起来挺威风。”
孙澄音轻笑一声,“何止是听起来威风,雷法神霄派是道家符箓三宗之一,创派祖师是出身于鹰潭山的得道高人王文卿,早在前朝第二任皇帝在位时就飞升成仙,留下来的道统岂能差了?”
胸无点墨的探花郎连前朝一共有多少代皇帝都说不准,哪里知道得道飞升的王文卿是何许人,撇了撇嘴,打趣道:“这么论的话,徐掌教也算是鹰潭山的弟子?”
年轻道士点点头,傲然道:“鹰潭山上有一方石碑,是前朝开国皇帝御笔亲书,写的是永掌天下道教事,所以天下但凡道家弟子,名义上都归鹰潭山统领。”
“口气不小,这么大能耐怎么让白马禅寺的和尚骑在头上拉屎?你也说了,那是前朝皇帝写的,大周可不认这一章。”
孙澄音无奈叹了口气,突然转头问道:“你···字写得怎么样?”
去年第一次出京时就敢自吹自擂“少年剑仙一等风流”,陈无双说起大话来面不改色,“还真不是公子爷跟你显摆,驻仙山掌门白行朴前辈见过我的墨宝,直言起笔有剑意,另外,你想来是孤陋寡闻惯了,没听说过我陈某人是今年新科探花郎。无妨,圣人有云,人不知而不憋屈,是君子也。”
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画蛇添足扯了句面目全非的圣人云,登时让孙澄音看透了这位探花郎的真正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