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未与吴道子多言甚么,反而与王全说道:“小郎不必这样看老夫,老夫却也不是此处的主人。
你家师父这么说话,惹恼了紫云观的道士,人家要把他赶走,老夫也没奈何。”
说着话,杨惠之捋须笑了起来。
王全闻言更加尴尬,他心中念想在那位盲眼老者面前,好似根本无从遮掩一般,尽被对方读透了。
吴道玄被自己这一番言辞,带出了内心深藏的情绪。
他满腔孤愤,不知该如何平息,只是听到杨惠之一番言语,终究发作不得,哼了一声,未再多言。
庙殿第二层回廊上,短暂地恢复了平静。
王全见状,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又听杨惠之缓声言语道:“大约在今日黄昏,圣人便会登上华山顶了。”
圣人?!
一听这个称呼,王全心头一个激灵,骤然想到了甚么,猛地抬目看向身前的师父。
今时‘圣人’之称,已不独指长安皇宫里的那位了。
玄门都领袖,亦被天下法脉弟子尊称‘圣人’。
因其圣德广播天下,致‘天下无诡’之大盛世降临,天下万姓在诸法脉弟子熏陶下,亦渐以‘圣人’尊称玄门都领袖!
在今下这个场合,雕圣所指之‘圣人’,自不可能是皇宫里的那位,必定就是玄门都领袖。
而玄门圣人,早在日前就回了信来,答应主持王全师父吴道玄与雕圣之间比试!
师父与雕圣之间的比试亦将近了!
比起这场比试,王全其实更期待能亲眼见到圣人。
传闻称圣人‘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那样风姿、那样仪表究竟该是甚么样子?
王全脑海中想入非非。
吴道子闻听师弟言语,亦愣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杨惠之,面上孤愤之色一时消敛去,向杨惠之沉声问道:“不良帅修行之高,天下之间,恐无人能及。
我听江湖人说过,有些强横存在自长安至洛阳,亦是一个时辰即至而已。
以他的修行,想往哪里去,不是须臾而至?
为何要到黄昏时才能登上华山顶?”
杨惠之闻言,无奈答道:“他如今偏要乘船骑马从别处一路赶来华山,我却不知他缘何要如此做。
师兄,圣人黄昏登上华山,他大约得在明日之后,才能正式谈及你我比试之事了。
这几日师兄好好歇息。
不知师兄是否准备好了?届时会拿出怎样画作?”
“早已准备好,届时可以挥毫而就。”吴道玄如是回答道。他胸中孤愤之气酝酿太多岁月,以笔墨抒发出来,加之自身数年的积淀,自觉能画就今生成就最高的一副画作。
如此与杨惠之言语一番过后,一行人离开了药王殿,又往别处观赏风景去。
……
“师父。”
木门被推开来,一阵山风卷入昏暗的屋舍内,引得桌上蹲着的那盏油灯晃动了一阵灯火。
王全端着一个木盆迈入屋内,木盆里热水晃荡,蒸汽袅袅浮动。
他看了眼坐在小床上、面色随灯火摇曳而明暗不定的吴道玄,返身把门关好了,将水端到吴道玄的脚边。
吴道玄已经脱了鞋袜,脚踩在一只马凳上,看着弟子把水端来,伸手要帮自己洗脚,他俯身拦住了对方的动作,以手拨了两下水液,试过水温以后,把脚探入水中。
吴道玄面上没有甚么表情,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载满了岁月的风霜。
他低头搓洗着双脚,与弟子相对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声道:“你画的那些画,老夫也看过了。”
王全闻声,眼中忽有亮光闪动。
只是他看着吴道玄的面色,眼底的亮光又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