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草莓是稀罕物,比广南的小蜜橘都稀罕呢,你吃吧。”
沈要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吃。你吃。”
“我吃了就会吐,那不就都浪费了啊?这东西很少见的,在北方难种活,在南方种不活,而且一年才一季,放眼整个军部上下也没几个人吃得到,你别浪费了。”
“给我吃才是浪费。”
沈要又说,“六小姐,你吃。”
他其实是个脾气极坏的人。
不讲礼貌,也不懂礼貌,萧子窈总教他客气与谦让,可教来教去竟全都教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眼下便是如此了。
一见萧子窈不快,沈要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六小姐,那你吃甜的,我吃不甜的,我们一起吃。”
萧子窈立刻撇了他一眼。
“呆子,你真的好笨,你怎么知道哪个甜哪个不甜?还不是每个都吃了才能知道哪个甜哪个不甜?这点小把戏还想骗我,不就是想哄我一个一个边试边吃吗?”
“那你先吃。”
沈要歪歪头,说,“你每一个草莓都咬一口,甜就吃掉,不甜就剩下。”
“那我岂不是很像话本里的妖精?”
萧子窈顿时笑了,像是觉得他好笑也像是觉得这个主意好笑,偏她也当真像个妖精似的,一颦一笑都有妖气。
“志怪小说里的妖精就是这样的,只吃人头或者人心,剩下半个身子或者屁股,就丢给野狗吃去。”
沈要于是应声道:“六小姐。我就是野狗。你吃草莓头头。我吃草莓屁股。”
他认真说话的模样总也很乖,又因着他学过的文章实在不多,所以遣词造句便尤其简单,讲不通的话就叠词,如同一个正在启蒙的小孩子。
萧子窈于是笑骂他一句:“呆子,你讲话真不修边幅!”
偏她话音至此便作罢了——既没追究他,也没变被谁追究。
她终于没再吐过。
原是翌日晨间,她在梳洗的时候不仔细咽了一口泡沫,倘若这要换作前几日,定然又少不了一顿干呕,谁知她不过漱了漱清水便直起了身子,再没露出什么异色。
沈要就说:“六小姐。我今天还带草莓回来。”
那草莓是年关军部里派发的,数目固定,饶是从前的萧大帅也有份额,根本贪心不了,萧子窈清楚规矩,便同他说道:“军营里就这几个军官,你多拿一份,别人吃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反正家里院子大,大不了你去种草莓吧。”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
她既不想沈要拿别人的草莓,又不想沈要当真傻乎乎的跑去种草莓。
谁知,这呆子却总爱与她唱反调。
是时,沈要只管一板一眼的说道:“六小姐。我想的比你早。我其实昨天就种了。”
“种什么?”
“种草莓。”
萧子窈瞠目结舌。
“我怎么不知道?”
沈要张了张嘴:“我把草莓种在了饭盒里。”
他说的是那只绿皮的铝皮饭盒,萧子窈记得很是清楚,便叫他拿来看看——果然,这呆子一丁点儿脑子也不带,只管把一颗草莓抛尸似的埋进了土里,然后浇水,不过一夜便沤烂了,像一颗酸败的心脏,终将无人知晓的样子。
她简直哭笑不得。
“呆子,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播种的。”
萧子窈道,“至少草莓我不清楚能不能这样种,毕竟俄国人带来的草莓都是成株,或许这个可以扦插也说不定,就像是月季那样。”
沈要微微一顿。
真可惜。
他只在心下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