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突然传来,余音绵绵在山谷中不绝如缕,随着声音,一道身形借力崖畔树木,轻松越过重围,飘落在赤狄众人与晋国君臣之间,火光映衬之下有如一只大鸟盘旋而下。来人身形未歇,顺势飞出一脚,直逼赤狄首领,赭衣人大惊后退之际,怀梁就地一滚,迅速躲到来人身后。
随后几声呼啸,数条身影也跃过包围圈,落在地上,排成一道人墙。
来人短衣打扮,褐衣芒鞋,头戴斗笠,背负长席,赫然是墨家众徒赶了上来。
索卢参双手一拱:“墨家钜子座下索卢参,率众师弟见过诸位壮士。”
赭衣人一愣,战国时期,墨家名满天下,世谓“天下大骇,儒墨皆起”。墨侠更是以强悍的战斗力游侠天下,为世人侧目。赭衣人随即定神问道:“墨者所欲何为?”
索卢参双手继续保持拱手之势,沉声道:“今日诸位已经杀人满地,所获财帛颇丰,望能卖墨家一个薄面,给这些伤残弱者留一条生路。墨家上下感激不尽!”
赭衣人道:“此不为私斗,更不为财帛,实乃族人血仇也。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天下之公理。便是墨家钜子在此,也讲不过一个理字,还请墨者自便。”
索卢参道:“墨家之学,兼爱非攻,扶弱助小,今日之事,义当援手。壮士已杀诸多人等,还请收手,他日也好江湖相见。尊驾刚才问候敝学钜子,在下定当如实禀报”。索卢参的话绵里藏针,既以礼相待,又搬出墨家钜子来压人一头,也是看此地敌强我弱,力图尽快化解眼前危机。
一般江湖上人均卖墨家几分面子,尤其是把墨家钜子这尊神都请出来的情况下,多数会借驴下坡,不与墨家发生直接冲突。但没有想到的是,赭衣人居然不为所动。他冷笑数声道:“墨者七人,吾众过百,利箭过千,死战之士,墨者能杀几人?”
索卢参心底一沉,此话正击中他的软肋,特别是对方的态度,说明这些人不是简单的啸聚山林的盗贼,也不像野居蒙昧的狄人,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劫掠,也不是一次随便的刺杀,很可能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
但索卢参仍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此地之墨七人,天下之墨数以万计。”
赭衣人沉声道:“天下之墨当救得此地之墨否?”
索卢参依旧不动声色:“墨家行事,口言之,身必行之。今诸君欲屠戮弱小,墨家既闻,不能不救。既言救,则必救。赴火蹈刃,死不旋踵。”话虽不多,调亦不高,但字字千钧,掷地有声,墨家的侠者气概凛凛如刀。
赭衣人死死盯着索卢参,不发一言,而暗中却杀心顿生。今夜之事,本是刺杀,并不愿天下皆知,沸沸扬扬。尽管墨家声名赫赫,但只要成为死人,就无话可说。
为今之计,杀人灭口。
决心已下,遂不再多言,一个手势,站在后排的弓弩手立即悄悄地扣箭上弦,闪烁的火光照耀着前排的人墙,也为后排弓弩手的动作进行了掩护。
索卢参见话不投机,知道今日一战难免,遂袍袖一甩、单手一挥,墨家众徒齐齐摔下背负草席,从中抽出青铜短剑擎在手上。草席不仅是墨者行侠天下、随时休息的行李,更是其兵器所藏之处,以防行走江湖,太过招摇。
索卢参一声低喝:“墨家剑阵。”墨者身形攸变,上下前后各守其位,严阵以待。
墨家剑阵是防御性的战阵,这也是索卢参根据敌众我寡的形势做出的判断,以剑阵的严密防守,护住身后的晋国残弱,维持自身的不败之势当有把握。对手既然蒙面示人,必然有难言之隐,时间拖到天亮,或许就会出现转机。
索卢参不知道的是对手已经意识到墨者难以对付,已悄悄将后排的弓弩手安排妥当,将以远距离射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