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棋桌上的这副棋盘是将象牙劈成竹篾一般编织而成,象牙虽说名贵这工艺确实难得,棋子则是脂玉与墨玉磨成,精润沁凉,“先帝前期国力强盛,如今若再想做这样一副棋盘必会令皇上盛怒。”他笑了笑。我去将放置在圆桌上的茶盘端了过来,斟了茶递给他:“我这棋艺不过是女官考试必考,哪里能跟将军这般驰骋沙场的路数过招?”随后我抿了一口茶,“甚苦。”他皱了皱眉,“先苦后甜,这是上贡的川安茶。这茶的特点就是苦味越喝越淡,茶香越来越浓,是一款久泡茶,最宜劳神久坐之时喝,且还不伤胃。”他便笑了:“这么说倒是挺适合我,我只想着太苦了怕你受不了。”我放下茶盏摸起一颗棋子放置棋盘中开始了对弈,他的棋风大开大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杀机,而我擅长以退为进,曲径通幽,蛰伏突围。一盘棋下来我输了他四个子,他扶了扶额头:“你还真是让我劳神费力左堵右防的,女子能下成你这样那也算是棋中高手,棋风如人,聪慧机敏。”我刚刚松下一口气:“沈大哥这是让我连气都来不及喘,憋的我心慌面涨,好歹输的不难看,该不会是沈大哥故意让的吧?”他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行止如狐狸般狡黠,我若再大意一点点,未必能赢你,哪里还敢让你?”我俩各自捡回棋又开始第二盘,这一盘仍是他险胜,我就笑了:“听说国棋高手在红庐书院,我这回去便要好好去请教,等下次起码小赢一局。”他静静的看着我,沉默了半响,方才说道:“你回去禀告太后,臣沈真彦谨遵懿旨,明日启程前往关押北戎俘虏军营,以俘虏暴乱起兵请求坑杀。”我听得后脊发凉,虽说自京难起看惯了杀伐,且遍历宫中阴狠,但听到近五万人的屠杀还是有些毛骨悚然。“明日我便启程。若朝中决定快,一月便回,慢不过两月,你回太后,即便是朝中犹豫不决,两月之后,臣仍以不能再约束俘虏之理由自行决定坑杀。”他面色淡淡的,窗前绿荫在阳光下摇晃,斑驳的透在他身上,此时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位在家悠游自在的贵公子,谁也不能想象,此时我们轻描淡写中却在决定着近五万人的生死。“好了,咱们不谈这些。欣儿,这件事之后,我便尽快回来准备咱们的婚事,世事诡谲,日后万不可再参与政事,你应如祖母和家母一般安享尊荣富贵。”我看着他,觉得他描述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但他是一位铁腕的当家人他要怎么做便不是那王南睿一样靠耍小孩子心性去求得,如今我越是了解他我越是告诫自己万不可奢望,未来只可任其自然再做定夺。“我饿了,这下棋不仅费脑子还耗体力。”他看了看桌上的时辰漏斗:“道观里应该开饭了,他们一般比平常人家早半个时辰。”正说着果然侍卫到了廊下石阶前启禀:“将军斋饭送来了。”“送进来吧。”不消片刻七八个小道童鱼贯而入,满满的摆了一桌斋饭。
从此烟雨落皇城三月天